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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皇后陳嬌面上帶笑,態度中始終透出一抹疏離。
劉陵試了幾次,始終無法如打動陽信一般,獲取陳嬌的信任,這讓她感到挫敗,又有些不服氣。
究其原因,陳嬌得竇太后提點,又知劉徹對淮南王的態度,和劉陵相交,僅維持面上過得去,對方想要再近一步,立刻會被擋回去。
使盡渾身解數,仍是無從下手,淮南王催得又急,劉陵不得不放棄,轉向王太后和陽信。
比起竇太后和陳嬌,從天子母姊入手,未嘗不是一種方法。
可惜她不在長安,淮南王早年埋下的釘子也被拔除,消息不夠靈通,根本不曉得天家母子、姊弟之間早存裂痕。
如果知曉,她絕不會和王太后及陽信走得如此之近,不惜送出重禮,請她們在天子面前講情,稟明淮南王絕無不敬之意。
“父王好讀書鼓琴,研學老莊,國事盡托於相,無意政軍之事。此次來遲,實因途中遇大雨,有鄉里遇災,父王心生憐憫,下令停車相助,方才拖延時日。”劉陵一邊說,一邊推出兩隻精美的漆盒,盒中裝有鑲嵌珍珠的金釵,以及價值千金的玉璧。
王太后知曉她的意圖,也對玉璧很是動心。無奈母子間的關係不比早年,這份厚禮委實有些燙手。
陽信同樣清楚,收禮就得辦事。但經過獻美之事,在天子面前,她說話的分量漸輕,別說漁陽,甚至連三公主都比不上。
見王太后和陽信遲遲不肯點頭,劉陵心生猜疑,以為是對方貪心不足,嫌自己禮送得太輕,正要開口再言,王太后卻堵住她的話,禮物原封退回,更藉口精神睏乏,命宦者禮送她出殿。
劉陵走出殿門,心中滿懷猜測,聯繫王太后前後的態度,突然有了答案。
“難怪了。”
如果王太后和天子不和,母子間存在裂痕,此事自然無法幫忙。
想到這裡,劉陵眸光微閃,既為功夫白做感到懊惱,也開始認真思量,究竟該如何補救,才能將事情圓回來。
想想竇太后和陳嬌的態度,劉陵不由得心頭髮沉。
離開淮南國之前,她和淮南王都是信心滿滿。結果到了長安,四處碰壁,一切都超出掌控。想要真正達成所願,遠比想像中困難。
不過,事情越難,才越有成功的價值。
劉陵步下石階,行動間脊背挺直,然盈盈一握的腰肢,微微上挑的眼尾,因笑容翹起的飽滿紅唇,無不流淌出一股嫵媚的味道。
長樂宮內,竇太后揮退宦者,讓陳嬌靠到近前。
“天子怎麼說?”
“陛下說,會將演武講於我聽。”陳嬌靠在榻邊,指尖擦過玉制的簡頁,雙眸微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竇太后許久沒出聲,掌心摩挲著陳嬌的發頂,如她幼時一般。
殿中寂靜良久,才響起竇太后的聲音:“嬌嬌,儘快生個孩子。”
“大母?”陳嬌抬起頭,低聲道,“是否太早?”
外戚的勢力本就讓天子忌憚,何況劉徹年紀尚輕,這時有了長子,還是出自陳嬌,實是禍福難料。
“天子肖似先帝,卻又不類。”竇太后沉聲道,“嬌嬌,不想落得薄氏的下場,就儘快生個孩子,無論皇子公主。”
“大母,這事我會考量。”陳嬌靠向竇太后,話鋒一轉,道,“待到明歲,宮內該進些家人子。年歲大的宮人放出去,也能彰顯天子仁德。”
“真心之言?”
“真心。”
竇太后拂過陳嬌的發,笑著點了點頭。
“嬌嬌長大了。”
“大母說過,想在宮裡活下去,想要過得好,必須給自己留條退路。”
話音落下,陳嬌捧起玉簡,道:“我給大母讀書吧?”
“好。”
竇太后躺回榻上,合上雙眼。
陳嬌展開簡冊,柔和的聲音流淌在殿內,帶著獨特的韻律,娓娓動聽。
劉陵自宮內鎩羽而歸,淮南王成了諸侯王間的笑話,只能按下所有心思,老實呆在居處,以免出門碰到熟人,惹上一肚子氣。
長安官員固然不能給他氣受,劉氏諸王卻沒有這樣的顧忌。
就如之前上表,請朝廷重置獻費,收回鹽礦之利的代王,此刻就很不受待見。
置獻費是高祖之法,沒什麼好說的。鹽利也能商量,畢竟手裡有鹽場的諸侯王屬於小部分。但將礦利歸於朝廷,就涉及到大多數諸侯王的錢袋,不是一般的惹人嫌。
不客氣點講,代王這封上表,無異於當著劉氏諸王的面掀桌,而且掀翻不算,還抄起桌板兜頭蓋臉一頓拍。凡是被波及到的,無不鼻青臉腫,掉幾顆大牙都不稀奇。
礙於當時的形勢,劉氏諸王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自己打開錢袋。
然而,主動給錢和被動割肉完全是兩個概念。
正因如此,代王入京之後,老實得不能再老實,遇人就陪笑臉,還是沒少被人鼻孔噴氣。尤其是輩分高的幾個諸侯王,噴氣不算,就差抄起拐杖給他一頓好打。
代王的委屈,劉徹全部看在眼裡。
鑑於這種主動背鍋的精神,天子下令,在代國內建馬場和畜場,從長安送去織工,手把手教會羊毛紡線,禽絨製衣物被褥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