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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制定的計劃,四營白天潛伏,入夜後發動襲擊。
趙嘉攀上高木,眺望臨水而建的營盤,從中看出幾分強軍的影子,但也僅是影子而已。
漢軍靜悄悄隱藏,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輔兵被嚴令後退,未得到進攻訊號,不許前行半步,違令者斬!
自那日審訊過斥候,趙嘉的凶名迅速傳開。
現如今,輔兵對木桶和木架都存下心理陰影。遇趙將軍走過,少有不會臉色發白,雙腿打顫的。
趙將軍親自下令,必須嚴格遵守。
敢不從令,惹怒趙將軍,砍頭是小,被綁起來活剮才是要命!
因輔兵切實執行命令,四營偽裝本領驚人,哪怕一什步卒就藏在營盤十步外,巡邏的崗哨始終未能發現。
入夜,難得沒有下雨,月朗星稀,天空灑下銀光。
漢軍似潛伏的獵手,耐心等待時機。
終於,一抹烏雲遮住彎月,趙嘉打出訊號,魏悅、李當戶和曹時同時下令,破風聲驟然而起,箭矢從四面八方飛入營內,發出陣陣爆響。
沒有火光,僅有大團灰塵和濃煙騰起。
控弦聲接連不斷,有醫匠調配的新藥,且有埋伏在四周的漢軍,以及更外層的輔兵,營中的南越軍註定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是不肯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條!
第兩百十八章
箭矢如雨,接連破風而來。
營盤內濃煙瀰漫, 嗆得人咳嗽連連。
濃煙中, 不斷有南越士卒衝出帳篷, 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驚慌失措之下, 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數名將官揮舞著兵器,口中發出陣陣吼叫, 勒令眾人不要驚慌, 更不要四處亂跑。
可惜作用不大。
比起成千上萬驚慌的士卒, 區區百十人的命令,根本無法發揮作用。聽到上官的吼聲, 士卒並沒有停下來, 恰恰相反, 混亂進一步加劇, 愈演愈烈。
煙霧越來越濃,士卒因刺痛流出眼淚, 感到呼吸困難。
因不斷大吼, 吸入太多濃煙, 兩名赤裸上身, 胸膛和脖頸爬滿圖騰的越人校尉不斷發出咳嗽, 渾身無力,單膝跪倒。想依靠兵器撐住身體,不想被慌亂的士卒撞倒, 來不及爬起身,即被蜂擁的士卒踩踏,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當場氣絕身亡。
“整軍,不要慌!”
“沖營門者殺無赦!”
見有士卒慌不擇路,湧向軍營大門,身為國相親弟的左將軍拔出佩刀,當場斬殺數名沖在最前的士卒。隨即撕下一條衣擺,浸濕捂在嘴邊,同時給心腹下達命令,命其召集將兵,聚集到營盤西側。
“是漢軍,不是鬼神,不要慌!”
“放棄東側,那裡煙霧最濃。”
“凡不聽調令者,殺!動搖軍心者,殺!不戰言敗者,殺!”
“召集所有能戰之人!”
身為趙佗看重的將領,左將軍學習過兵法,有幾分真本事。縱然比不上秦軍後裔,遇到夜襲也能夠設法應對。
營內不會無故躥起濃煙,更不用提始終未停的箭雨。目前的情況,除了漢軍夜襲,再不做他想。
“斥候都是死人嗎?漢軍如此近,為何沒有送回消息?!”
左將軍心中惱怒,如果斥候還活著,必然會被他砍成肉醬。
“將軍,斥候盡為忠誠勇猛之人,至今沒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何況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一名心腹出言提醒,“速速穩定軍心,迎擊敵軍為上!”
連漢軍的面都沒見到,營內業已陷入混亂。
如果不能及時做出調整,平息混亂,無需漢軍進攻,將兵互相踐踏,都會死在自己人手裡!
更恐怖的,發生營嘯。
以目前的亂局,並非沒有可能。
“整軍!”
命令傳達下去,將官聲嘶力竭,喝令士卒集結。奈何全營上下亂成一團,眾人根本不聽指揮。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夜風驟然增強,吹散大片煙霧,陸續有士卒壓下驚慌,向將官靠攏。
煙霧散去大半,彎月仍被遮擋,無法視物。
為防禦敵人,營內陸續燃起火把。
望見成片亮起的火光,左將軍臉色驟變。
“誰下令點火的?”
“將軍……”
不等校尉開口解釋,連串爆炸聲猝然響起。
殘留在地上的黑色粉末被點燃,騰起半米高的烈焰。凡是被火星濺上,很快會燒遍全身,就地翻滾也很難熄滅。
火光不斷躥升,營盤內被照得通亮。
藉助大片光亮,眾人看清同袍的死狀,見到那一張張扭曲的面孔,無不驚駭欲絕,手腳冰涼。
在場的南越將兵有一個算一個,在今日之前皆自認為足夠兇狠,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次部落仇殺中,他們直接將對方滅族,老人孩子亦不放過。
但是,面對眼前的場景,包括左將軍和數名校尉在內,全都臉色慘白,脊背躥升涼意,雙手隱隱發抖,險些握不住兵器。
非是他們膽子小,實在是改進版的毒煙筒威力太大。
強悍如匈奴,初見此等武器都會驚慌,一個個調轉馬頭,揚鞭北逃頭也不回。遑論自文帝以來,從沒和邊軍打過交道的南越。
他們對漢軍的印象,依舊停留在當年的長沙國兵,以及呂后臨朝時期,奉命南征卻無功而返的隆慮侯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