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頁
趙嘉仰頭眺望長空,透過浮動的雲流,眼前閃過一幅幅畫面。
少年的意氣,孩童的玩笑。
婦人聚在河邊,洗衣時不忘看顧孩童,發現哪個調皮,立刻會起身抓過來,按在腿上一頓教訓。
夕陽西下,村寨中升起裊裊炊煙。
放牧的少年和孩童結伴歸來,將羊群趕入柵欄。
男人們扛著耒耜木犁,抹去汗水,彼此大聲說笑;老人們坐在屋前,或是編織藤筐,或是削制弓箭。
食物的香氣飄散。
老人們鬚髮皆白,卻笑得和藹慈祥。笑容異常熟悉,那是記憶中的長伯同鶴老。
草原上,幾名少年策馬馳過,笑著向同伴招手。
趙嘉用力閉上雙眼,壓制住鼻根酸楚。阿蠻,阿魯……這些少年的音容笑貌,永遠停格在眼前一刻,再不會改變。
冷風呼嘯,畫面模糊退去,趙嘉從記憶中轉醒。
登封禮已畢,劉徹轉過身,竟彎腰將劉據抱了起來。
劉據顯然沒料到,先是一愣,旋即小臉漲得通紅。
禮官巫士各自垂眼,該整理祭品的整理祭品,該焚燒祭文的焚燒祭文,沒事幹的索性仰望上天,做出天人正在合一,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樣子。
趙嘉沒這份能耐,唯有站在一旁,等候劉徹吩咐。
“朕之意,君可知?”劉徹抱著劉據,一邊遠離祭台,一邊說道。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朕之子房何言愚鈍。”劉徹放下劉據,牽著他的手,笑道,“朕常回想,初見君時是何模樣。如今再觀,君智超然,遠邁群臣。”
趙嘉早就想過,自己千方百計施加影響,以劉徹的頭腦,早晚會發現。因心中早有準備,如今當面提及,倒也不見慌張。
“陛下智慧絕倫,臣慚愧。”
“君誤解我意。”劉徹停下腳步,不稱朕改稱我,“非有君在,我未必能參透諸事。自古帝王稱孤道寡,最憚無有忠言。”
說到這裡,劉徹頓了頓,隨即加重聲音:“我之願,君不改初衷,助我創不世偉業。”
出刀殺敵,刀鋒必先磨利。
揮劍斬寇,劍身必泛血光。
這一刻,趙嘉終於明白劉徹的意思,自己的確被推上風口浪尖,卻也得到他人從未曾有的機會。帝王親自將撬動歷史的槓桿遞到面前,端看他是否有勇氣和能力去接。
機會只有一次。
縱前路艱難,趙嘉也不想錯過,更不能錯過!
“臣遵旨!”
趙嘉俯身行禮,劉徹探臂將他扶起,暢快大笑。
劉據仰起頭,來回看著父皇和趙侯,以他目前掌握的知識,顯然還無法參透,眼前這一幕究竟代表著什麼。
元狩三年四月,天子封禪泰山。
六月東巡海上,遇方士,查其狡,斬十一人。
同年十月,天子在巡狩途中下旨,征天下大匠,造大船出海。其目的不為尋仙,而是聽趙嘉言及,海上有島,藏金,量大可采。
消息的來源,趙嘉自不能說是後世。好在有自投羅網的方士,其中一人竟真的到過所謂的“蓬萊島”。各種刑具擺出來,不需要真正動手,立刻竹筒倒豆子,將所知道的全部供出,半點不漏。
元狩四年,天子返回長安。
隔年春,聖駕出南巡狩。
再隔年,聖駕轉道向北,至漠南受降城,各歸降胡部及西域各國國王聞訊趕來,爭相獻上貢品,向漢武帝表達仰慕之情。
有些臉皮薄,話說得委婉;有的臉皮厚,非有衛士阻攔,九成會直接撲上去抱大腿。
對於這種場景,史官起初還會詳細記錄。幾次之後,發現國名和部落之外,內容幾乎一般無二。彼此商議之後,認為這樣下去不是事,索性化繁為簡,統一落筆:漢威遠播,通達人和。諸胡慕,爭獻方物,希內附。
類似的記載,在漢武朝的史書上屢次出現。
後世的史學家研究歷史,沒人會想到,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其根本原因,不過是史官不耐煩重複工作,偶爾偷懶而已。
元狩六年九月,武帝返回長安,下旨改明歲年號為元鼎,並改曆法,不再以十月為歲首,代之以元月。
彼時的朝堂上,韓安國和郅都幾人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圍繞趙嘉,四位大佬沒少嘴炮開架,籍此,韓安國“勇懟酷吏,朝堂第一硬漢”之名響徹長安。
元鼎元年九月,朔方郡糧食豐收,五穀豐登,南來北往的商隊絡繹不絕。
西域都護府傳來消息,大夏和安息各自派遣使臣,如今已在路上。
兩國打打停停,稍微緩過勁來又接著再打,為彌補損失,沒少吞併周圍小國。
鑑於此,尚存的小國遺民和部落被迫遷徙,有的向東,越過蔥嶺進入西域;有的向西,從亞洲遷往歐洲;還有的聯合南下,不幸遇上匈奴人建起的勢力,很快被吞併,就此消失在歷史長河。
朝廷接到情報,獲悉其中有不少工匠,決定收納這批人口。
衛青、趙破奴和趙信奉旨出征,霍去病和魏昱同為前鋒。
在這次西征中,漢軍終於打進歐洲,也是在這場戰爭中,霍去病和魏昱大放異彩,成為繼魏悅李當戶等人之後,漢朝最年輕,也是最閃耀的兩顆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