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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曹掾親審,依律定為群盜,罪最輕的也要做五年城旦。”
聽完什長的話,趙嘉有九成肯定,這些叫嚷著“灌氏”的商人再也走不出雲中郡。
“郎君,還去太守府嗎?”季豹問道。
“去。”趙嘉頷首。
去歲匈奴來犯,畜場中損失不小,太多事壓在一起,北上的計劃自然取消。今歲秋收之後,如無意外,他準備再組織商隊,沿之前探明的道路深入草原。
這一次,他會重點記錄各處水源。
歷史上,匈奴曾在中行說的建議下,將病死的牛羊埋在水源上游,設計毒害漢軍。趙嘉可以搶先匈奴一步,在草原掀起一場混亂。
記錄下各部的遷徙路線和駐紮地點,查明部落途經的水源,針對性的布置安排,無論牧民還是牛羊,沒有防備都會中招。
中行說能想到的辦法,他一樣能想到,中行說想不到的,他照樣有清晰的記憶。
非到萬不得已,趙嘉不想採用這樣的辦法。一旦情況無法控制,大片的草原都會變成死地。
然而,之前的一場大戰徹底讓他明白,所謂的死敵,即是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漢家百姓的生存,這些動輒揮刀劫掠,視邊民為牲畜奴隸的強盜必須去死!
無論採用什麼辦法。
趙嘉來到太守府前,恰好遇到從軍營趕來的魏悅。
魏悅一身甲冑,馬背上掛著弓箭,腰上佩有長劍,背上還背著兩支短槍。
在他身後,幾名騎士翻身下馬,手中抓著已經洇濕凍結的布袋。從形狀和大小判斷,幾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思及魏悅之前清邊的行動,趙嘉很是驚訝,還有哪支胡部不要命,竟敢在這個時候靠近雲中郡。還是說,並非胡部,只是幾個倒霉的匈奴探子?
“見過三公子!”趙嘉拱手行禮。
魏悅身懷要務,沒有同趙嘉多做寒暄,僅是提點他,許侍中今日啟程返回長安,並有長安來的車隊抵達,魏太守未必得閒,如有事,可去見王主簿。
“五日後開胡市,有大月氏的商隊,阿多若想市馬,最好早些去。”
“謝三公子!”趙嘉再次拱手,魏悅邁步走過他的身側,黑色的鎧甲上有兩道清晰的刀痕,明顯不是尋常兵刃能造成的。
趙嘉吃驚不小,剛想開口,卻被魏悅按了一下肩頭。
“阿多莫要多問。”魏悅手指用力,對趙嘉搖了搖頭。
心知對方不想說,自己再問也沒用,趙嘉只能目送魏悅離開,懷揣著心事去見王主簿,言明計劃出塞之事。
“若是在秋收之後動身,當籌劃得周詳一些。”王主簿放下筆,端起熱湯飲下一口,大概是最近公務繁忙,休息不好,眼底透出淡淡的青黑,“最近草原不太平,先後有數支北上的商隊不見蹤影,派出的斥候也未能帶回消息。趙郎君要動身,最好多帶護衛,同上次一般,莫要過於深入。”
趙嘉點頭答應。
距離秋收還有數月,誰也不能斷言這期間會發生什麼。想要完成計劃,出塞之事勢在必行,真遇到狀況,見機行事就是。
“趙郎君有為難之事?”見趙嘉面現猶豫,王主簿開口道。
“方才在府門前見到三公子。”趙嘉頓了頓,斟酌語句,試著問道,“最近有匈奴襲擾郡邊?”
“確有。”王主簿沒有隱瞞,頷首道,“都是些探子,趙郎君不必過於提心。”
儘管心中仍存疑惑,見王主簿不想多言,趙嘉也不好再問,只能告辭離開。
離開太守府時,趙嘉沒再遇見魏悅,倒是在栓馬的木樁前被黑馬咬住袖子。很顯然,哪怕時過境遷,這位仍沒忘掉當初趙嘉用繩子套它的情形。
試著扯了扯袖子,發現沒能扯開,趙嘉無奈地搖了搖頭,單手扯下裝飴糖的布袋,沒等解開系袋的繩子,棗紅馬突然湊過來,大嘴一張將布袋咬了過去。
黑馬打著響鼻,趙嘉趁機掙脫衣袖,從棗紅馬嘴裡拽下布袋,不顧撕開的缺口,倒出幾塊飴糖,丟給正試圖安撫黑馬的騎僮,自己拽著棗紅馬飛速離開。
“棗紅,你幹嘛總去惹它?”趙嘉騎在馬背上,很是不解。
棗紅馬晃晃脖頸,踏動兩下前蹄,順帶打了聲響鼻。
趙嘉頓時無語。
以他對棗紅馬的了解,這分明是不服氣,早晚都要再過一場。可問題是,就雙方的實力而言,棗紅想要贏上一回,不說是天方夜譚,可能性也達不到三成。
“棗紅,打個商量,有好勝心不為過,找對手也該找平級的。咱先練練手,本事練出來再越級挑戰……”趙嘉順著覆過馬頸的鬃毛,也不管對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一路都在念叨。
季豹和季熊跟在趙嘉身後,目睹一人一馬互相交流,雖然不太懂趙嘉時而冒出來的陌生詞彙,但連蒙帶猜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想笑不能笑,一路憋著,憋得甚是辛苦。
接下來的兩日,雲中郡一改晴朗天氣,又開始大雪紛飛。
風雪阻路,再精銳的騎士也很難在這樣的天氣出行。雲梅沒有再送信來,阿陶的父母也暫緩往雁門郡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