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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矢不會造成實質性傷害,力道仍是不小。不小心被擊在臉上,很快會出現紅痕乃至淤青。
雙方拼足力氣,戰鬥持續兩盞茶的時間,結果是戰得不相上下,始終難分勝負。
待到文吏吹響木哨,哪怕心有不甘,戰意未消,更卒也立刻分開,停止戰鬥。
喊殺聲停止,校場的更卒一個個呲牙咧嘴,揉著被箭矢射中,或是挨了盾擊和刀背砍到的地方,不服氣地朝對手揮舞拳頭。揮過兩下,又是一陣表情扭曲,顯然扯動了傷處。
“這真是……”
雲中騎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草原上,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奔襲,要麼就是和胡騎正面交鋒,基本沒有步戰發揮的餘地。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沒見過更卒列陣。
如今親眼目睹,心中驚詫自是難以言喻。
“趙軍侯究竟是如何練兵?”
雲中騎的驚訝不提,雁門守軍圍觀之後,負責要塞的屯長很是心塞,一時氣血上頭,咬牙決定修改訓練計劃。被雲中騎比下去他認了,可連更卒都比不上,而且不是一樣兩樣,是樣樣都不如,未免太糟心。
幾名隊率知曉此事,合力勸諫,冬訓計劃才沒真正實行。
並非他們不想練出強兵,而是實際情況不允許。
雲中騎和沙陵更卒進入要塞後,是自備口糧,一日三餐,而且每日都見葷腥。自家一日兩餐,借對方的光才多吃幾回肉,多喝幾次肉湯。
之所以有這樣的區別,絕不是軍中剋扣。有郅太守在頭頂壓著,沒人敢這麼幹,除非是不要腦袋。
關鍵是朝廷定下的標準就是如此。
此前,郡內還特地調撥一批糧食,就為讓守軍吃飽,有豐沛的體力,能夠進一步提高戰鬥力。
然而,吃飽和吃好是兩個概念。
一天兩頓和一天三頓更是截然不同。
看過雲中騎和沙陵更卒的伙食標準,雁門守軍都是咋舌。知曉在更役期間,趙嘉自掏腰包,更卒的伙食比這還好,連屯長和隊率的眼都紅了。
眼紅歸眼紅,自家事自家知道。
以雁門郡的財力,能讓軍伍頓頓吃飽已經是相當不錯。要是按照沙陵更卒的伙食標準,郡倉和縣倉都得清空。
這也是沙陵更卒雖強,卻無法仿效的原因。
經濟基礎決定一切。
沒有足夠的本錢,趙縣尉的練兵法就是深坑。
馬車抵達軍營,操練業已告一段落。
伙夫抬出新蒸的粟飯和大鍋的肉湯,騎兵和更卒手捧大碗和木筷,列隊等待領取飯食。
趙嘉喚來季豹,讓他將野鹿送去廚下,或烤或煮,抓緊烹製出來,分給營中兵卒。
“飯後拔營,返回雲中。”
營地軍伍接到命令,吃飯的速度瞬間加快。包子三口下肚,肉湯仰頭飲盡,鹿肉烤好時,多數人已經吃飽。
“切開,分下去路上吃。”
雲中騎和沙陵更卒加起來不過六百人,拔營的速度遠勝上郡騎兵。
大車迅速套好,攜帶的糧食全部裝車;戰馬牽出來,仔細檢查馬具;皮甲套在身上,兵器隨身攜帶,確保不遺漏一件。
文吏調度有方,整個過程有條不紊。
旗幟張開,魏悅飛身上馬,深衣外罩一件斗篷。
趙嘉傷勢未愈,依舊乘車。
營門大開,六百人列隊,在號角聲中,向雲中方向疾馳而去。
隊伍中都是一人兩馬乃至三馬,不落大雪,基本不需要歇息,可以抓緊趕路,爭取早一日返回郡中。
馬車車廂內鋪了厚褥,還有數張狼皮。
趙嘉坐在車內,身上裹著斗篷,身邊擺著一摞竹簡。展開一冊,裡面記錄有戰國時期秦國法令,以小篆刻印,皆為郅太守相贈。
法令條文稍顯枯燥,好在條文之後附有案例,多為後人整理。案例內容十分詳細,不單有辦案經過,還有辦案心得,甚至有部分關於法醫學的內容。
趙嘉看得津津有味,翻開一冊竹簡,其中記載一人誣告同鄉,縣吏查明審訊的所有經過。
其人言被同鄉所傷,結果被證明是誣告,賠償沒要到,反而被施以重懲。更要給被誣者賠償,數量就是他索取的銅錢。
放下竹簡,趙嘉不免慨嘆,嚴刑峻法固然有其弊端,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懲戒的確解氣,也能有效警告後來者,輕易不要以身試法。
車行半日,經過一處里聚。
里聚四周荒無人煙,多數房屋的屋頂不見蹤影,夯土製的牆壁半塌,上面帶著漆黑的污痕,分明曾遭過火焚。
騎兵前往探查時,從殘垣斷壁間躥出幾道黑影。
不等騎兵動手,金雕忽然從天空俯衝,鋒利的爪子探出,將黑影牢牢抓住。
“野兔?”
一名騎兵走上前,金雕張開翅膀,發出警告性的鳴叫。
趙嘉得到稟報,披著斗篷走下馬車。
停在金雕近前,後者看他一眼,將野兔留下,振翅飛上高空。盤旋兩周,再次俯衝,又一隻野兔到手。
文吏知曉天候,上報趙嘉,天空聚集烏雲,風勢加大,今夜恐會有大雪。
雪夜趕路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趙嘉同魏悅商議,決定在里聚處暫歇,待風雪過後再行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