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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劉氏諸王,仍保有大量王國軍隊,實力非推恩令後的王國可比。不想內部生亂,給劉陵這樣的人機會,在划走諸王利益的時候,必須適當給點甜頭。
最簡單的方法,進行利益交換。
代王就是不錯的例子。
代國鹽場收歸朝廷,代王搖身一變成為牧場主,有朝廷派來的“技術工”,辛苦兩年,等到牛羊大批出欄,財富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逐年增多。
以利益交換為前提,對王國實行矛盾轉化。
最理想的方式,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眼睛別盯著國內的一畝三分地,目光放遠,胡人的草場牛羊,極西諸國的黃金寶石,哪樣不是來錢的途徑?
一旦投入賺錢大業,上了賊……咳,滿載黃金的大船,誰還有心思和天子找彆扭,沒事就想著造反?
這一切有個最重要的前提:朝廷掌控強軍。
只要朝廷的軍隊繼續碾壓,將王國精銳打得找不著北,鑑於實力對比,聰明人都會選擇抱緊劉徹大腿,隨著天子劍鋒所指,往外邊圈地盤順帶賺錢。
但要走出國門,就繞不開一隻攔路虎:匈奴!
趙嘉滔滔不絕,說得劉徹雙眼發亮。
韓嫣、曹時和李當戶皆聽得入神。魏悅偶爾倒一杯甜湯,推到趙嘉手邊,方便他滋潤喉嚨。
只不過,連趙嘉本人都沒有意識到,本該專注於經濟之策,中途又開始歪樓,而且沒有意外,直接歪到匈奴。
趙嘉對少年天子暢談利益交換、矛盾轉化和走出國門,同在城南的竇嬰叔侄關起房門,聚焦在一冊抄錄的奏疏之上。
“國事決於天子,請毋奏事東宮。”
西漢時,皇太后所居長樂宮在未央宮東側,東宮非指儲君,專用來代稱皇太后。
這封奏疏是三日前面呈天子,後被壓在宣室,不聞朝堂。竇嬰從衛綰處得知,方才藉機抄錄下隻言片語。
不覽全部,僅窺一斑,足已令竇嬰神情凝重,立即重視起來。
如今天子同竇太后關係和睦,維持巧妙平衡,竇氏也從中獲益。竇嬰更主動充當天子手中利刃,聯合陳、王外戚,同諸侯王進行角力。
原本形勢一片大好,不料這封奏疏橫空出世,分明是包藏禍心,要挑撥天子和太皇太后!
一旦兩宮生出裂痕,誰將從中獲利?
不用細想就能知曉。
竇良看過竹簡,同樣面現沉色。
能繞過三公,直接將奏疏呈送天子,證明上疏之人是近臣。被天子信任重用,卻偏向諸侯王,腦子被門夾過?
“阿良,你可知上疏者是誰?”竇嬰點著竹簡,面帶冷笑。
“良愚鈍,請從父明示。”竇良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人這般糊塗。
“郎中令王臧,博士趙綰。”
“什麼?”竇良大吃一驚,“怎麼會?”
在他看來,這二人沒任何理由倒向諸侯王。
“不過為人利用。”竇嬰再次冷笑。
同為儒生,他之前頗看好王、趙兩人。此事一出,好感瞬間降至冰點。
竇嬰十分清楚,他們未必是投靠諸侯王,更可能被人鑽了空子,加以利用。可無論本意為何,就結果來看,都會使竇氏受損失。
單憑這一點,竇嬰就絕不可能輕易放過。
“阿良,牢記我今日之言,言行三思,不可輕忽人心。如若不然,早晚淪為他人手中棋子,身死殞命亦不知被他人利用,愚鈍且可笑。”
細思竇嬰之言,竇良似有所悟,肅然道:“遵從父教導!”
第一百九十章
王臧、趙綰在錯誤的時機,呈上一本內容踩線的奏疏。
兩人自以為把准天子脈門, 實則受私心蒙蔽, 落進圈套, 被人利用。非但沒能進一步得到重用,為儒家打開局面, 壓下朝中黃生,反而惹怒竇太后,被竇嬰狠狠記上一筆。
藉由同諸侯王的明爭暗鬥, 魏其侯開啟新技能, 懟人干架不斷升級。
王臧、趙綰對自己的處境渾然不覺, 繼頭本奏疏之後,又奏稟巡狩、封禪、改歷等事。
汲取之前經驗, 此次不是秘奏, 而是當面宣於朝堂, 奏稟御前。
好在兩人還有頭腦, 沒有當殿喊出“事毋奏東宮”的口號。如若不然,他們未必能囫圇個走出漢宮, 十成會像轅固生一般, 被盛怒的竇太后扔進野豬圈。
儘管沒有二度踩線, 私心仍昭然若揭。
竇太后大怒, 以文帝年間的新垣平作比, 直斥兩人所言皆詐,當治重罪。
長樂宮放出狠話,明擺著要收拾王臧趙綰。
劉徹一度重用王、趙二人, 視之如股肱。否則也不會以王臧為郎中令,還有意升趙綰為御史大夫。
換做以往,竇太后要嚴懲兩人,他必會設法相保。但這一次兩人蹦高作死,手拉手踩線,不只觸怒竇太后,劉徹同樣震怒。
他不懷疑王臧趙綰投靠諸侯王。以兩人的性情為人,以及素日所行,基本不會同諸王吃到一個鍋里。
之所以莽撞行事,更可能是被有心者利用。
這更讓劉徹感到憤怒。
為何不找別人,偏偏找上他們兩個?看不透問題不說,還被利用得如此“成功”?
越想越氣,劉徹幾要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