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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老等人卻一口氣將羊肉全部解決,鹹菜吃下去半個陶罐,粟米飯和蒸餅更是半點不留。
看著幾位鄉老花白的鬍子,趙嘉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以這幾位的飯量推測,廉頗能食飯一斗,肉十斤,似乎真沒什麼難度。
沙陵縣官寺中,張通尚不知要大禍臨頭,準備明日派人前往趙氏畜場和村寨,將趙嘉同其家僕全部捉拿。
在張縣令眼中,趙嘉就是砧板上的肉,隨他如何整治。
“拿下那孺子,收回田畝!”
所謂丈量土地不過是個幌子,他要做的是拿住趙嘉擅動田封的證據,將其押入官寺。只要人在手裡,逼他認下罪狀,圈養和馴牛之法輕易到手,一切再無後顧之憂。
張通坐在屏風前,自覺智珠在握,事情將成,不由大感得意。
“區區孺子,有惠民之法不獻,理當懲戒!如其誠心悔過,痛改前非,我可網開一面,容其多活幾日。”
“郎主寬厚!”老僕恭維道。
張通又是一陣大笑,揮手道:“且下去安排。”
“諾!”
張通兀自得意,壓根不知自己才是落入蛛網的飛蛾。
沙陵縣丞和縣尉分別接到雲中城遞來的消息,兩人碰頭之後,確認消息無誤,再看官寺方向,不免都掀起一絲冷笑。
“明日縣令如要調人,無妨多安排一些。”縣丞笑著看向縣尉,口中道。
“自然。”縣尉頷首。
兩人對視一眼,同僚多年,一切不需要多言。
張通明日不動則罷,若敢輕動,罪名就會再添一層!
“三公子吩咐的東西,你可準備好了?”縣尉問道。
“早已備好。”縣丞笑眯眯的取出兩枚木牘,翻開來,一枚是張縣令遞給家人的書信,另一枚則記載著牛羊兌換銅錢的數量。
“證據確鑿,張通跑不掉。”
第十一章
夜間又下了一場大雪。
雪停之後,天地一片銀白,北風呼嘯而過,空氣都仿佛凝結。
趙嘉天未亮就起身,匆匆用過早飯,虎伯送上一把牛角制的彎弓。
彎弓有些年月,是趙功曹生前所用。
趙嘉接過彎弓,撫摸弓身上的紋路,又試著拉了一下弓弦,所幸他看著單薄,臂力還算不錯,勉強達到邊郡男子的平均水平。
和識字一樣,他的射術也是魏悅所教。比不上魏悅百步穿楊,射固定靶子完全沒問題,移動靶的話,還要試過才知道。
將牛角弓背在身上,箭壺掛上馬背,趙嘉躍身上馬,率兩名健仆飛馳趕往畜場。
“虎伯,家中就託付於你。”
“郎君儘管放心,賊人敢至,仆必取其項上人頭!”
目送三騎馳遠,虎伯關好院門,留下的健仆每人佩一把彎弓,一把短刀。連僕婦也抓起一把彎弓,數了數壺中的箭矢,準備一同迎敵。
“我等受郎君大恩,休言殺幾個狗賊,縱然是捨棄性命又有何妨!”
虎伯沒有多言,僅是揮了揮手,健仆紛紛踏石伏上牆頭,弓弦張開,短刀出鞘。真有人敢硬闖,必叫其有來無回!
趙嘉三人馳出寨門,雙腿夾緊馬腹,駿馬嘶鳴,速度不斷加快。
在行進途中,陸續有青壯和健婦加入進來,還有十多名背著彎弓的少年。
早在戰國時期,雲中郡就不斷受到匈奴騷擾,連年戰火不斷。這裡的男子幾乎個個會騎馬,人人能彎弓射箭,有些精於騎射的婦人,英武絲毫不亞於男兒。
這一支隊伍拉出去,和正規軍自然不能比,擋住張通派來的奴僕卻是綽綽有餘。
馬隊疾馳而過,轟隆隆的馬蹄聲踏碎雪原。
張通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深淵,點齊家僕護衛,還以丈量土地為名,從縣尉處抽調兩伍士卒,一早就從縣城出發。
同行的少吏不動聲色,眼底卻閃過一絲嘲諷。
縣丞稱病未至,縣尉同樣沒有露面。調兵沒有虎符,只有張通的手令,稍對律例有所了解就知道不妥,偏偏張通不以為意。
或許是被利益蒙蔽雙眼,也或許是認為事成後送給灌夫的好處足以讓他不受懲罰,這位縣令大人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觸犯了足以殺頭的罪名,身為代國相的灌夫,未必就能保得了他。
隊伍出官寺後分成兩撥,一波趕往趙嘉居住的村寨,一波直奔畜場。
張縣令將家僕和護衛派出大半,身為只留兩三人,就是為速戰速決,一舉將趙嘉拿下,阻斷他向外求救的所有渠道。
此外,在命人翻閱縣中簿冊查驗稅收時,張通也留了一手。雖然把握不大,畢竟每年的稅收都有記錄,但是,只要強壓嗇夫,再命少吏更改,趙嘉一樣逃不掉。
嘴上說會留趙嘉一條性命,事實上,張通早有決定,為免除後患,趙嘉必須死!
前往畜場的隊伍速度極快,行進之間,不斷有家僕被派出,查找罪人損毀和偽造的田封。距目的地不到一里,派出的家僕陸續歸來,卻沒帶回老僕期待的好消息。
“沒找到?什麼是沒找到?!”老僕驚詫道。
“我等仔細搜尋過,附近確無田封。”家僕倒是想自己壘幾個,奈何有縣尉派來的士卒盯著,真心沒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