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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盯著領隊,目光冷如刀鋒,許久方道:“回去之後,立即將此事報於阿姊,不得有半點隱瞞。”
“將軍……”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趙嘉冷聲道,“記住我的話,誰敢打著為阿姊好的幌子,欺上瞞下,奴大欺主,我必會令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諾、諾!”
“至於阿鷹,我會親自見他一面。”
見面之後如何,趙嘉沒有明說。
領隊卻是冷汗連連,心知趙嘉早非當初溫和少年。幾經血火,殺伐果斷,一旦引他發怒,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千刀萬剮都有可能。
思及此,他既感到慶幸,又有幾分悔意。
慶幸的是,他始終忠於衛青蛾,不曾有半分他心。悔的是因女郎對自己好,就險些忘記本分,自以為是為女郎著想,卻險些釀成禍事。
領隊下去之後,趙嘉的心情一直不好,周身籠罩一層低氣壓。
察覺不對,曹時和李當戶交換眼神,聰明地避開氣壓中心。韓嫣不知情況,也未輕易上前。只有魏悅猜出端倪,策馬走近,同趙嘉低語幾聲。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哪怕是距離最近的衛青,都沒能捕捉到半句。
在同魏悅談過之後,趙嘉的心情有所好轉,低氣壓逐漸散去,李當戶、曹時和韓嫣登時鬆了口氣。
平時不怎麼發火的人,突然爆發出怒意,委實有些嚇人。
大軍進入荒漠之後,眾人的心情開始轉變,都因歸國欣喜。
唯有一路沉默的劉陵,看到曾路過的岩山,眼前浮現一張染血的面孔,神情不再木然,陡然閃過一抹驚懼。
驚懼背後,隱隱的,還有幾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悔意。
第兩百七十八章
進入荒漠,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起伏的沙丘。沙丘之後, 則是陡峭嶙峋的岩山。
傍晚十分, 大軍抵達岩山, 選擇避風處紮營。伙夫忙著埋鍋造飯,眾人準備休整一夜, 明日再啟程。
自來到岩山,劉陵的臉色一直不好。常會透過車欄,望向營地左側。那裡有一座孤零零的片狀岩山, 正是大軍西進時, 發現門客埋骨之處。
經過簡單商議, 魏悅和李當戶值守上半夜,之後是曹時和韓嫣。
趙嘉一路行來, 既要關注後勤, 又要負責前鋒探路, 肩上的膽子委實不輕。四人看在眼中, 都讓他好生休息,不用擔心發生意外。
“全軍埋鍋造飯, 夜間保持篝火不滅。荒漠中有狼群, 小心為上。”
儘管十分疲憊, 趙嘉仍沒著急進帳, 帶衛青等人巡視過營盤, 安頓好攜帶的物資和黃金,轉身走向關押劉陵的囚車。
劉陵身為漢高祖血脈,私離邊郡, 投靠匈奴,犯下重罪。以劉徹的性情,定不會輕饒,回到長安之後,必會取她性命。大概是料到自己的下場,沿途之上,劉陵一直無聲無息,保持沉默,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趙嘉停在囚車前,命軍伍打開車門。
“陵翁主,請移步。”
趙嘉連說三聲,劉陵始終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仿佛一尊泥塑木雕。
“陵翁主,”趙嘉抬起右臂,攔住不耐煩的公孫敖和趙破奴,淡然道,“請移步。”
同樣的話,沒有太大起伏的語調,卻讓劉陵生生打個激靈,終於抬起頭。
“去何處?”
劉陵大半日未飲水,聲音沙啞,頭髮糾結成一團,面上儘是沙塵。唯獨一雙眸子,仍暗藏幾分狡詐。
“認人。”
趙嘉側身讓開,示意劉陵下車。
後者垂下眼眸,到底握住車欄,緩慢站起身,邁步移下囚車。
大概是維持相同的姿勢太久,劉陵雙腿發麻,有些不聽使喚。落地時,劉陵一個踉蹌,就要向身側栽倒。
趙嘉反應極快,迅速側身讓開,無意伸手去扶。
衛青和趙信各持刀鞘,十分巧妙地抵住劉陵,使她避免栽倒,同樣夠不著趙嘉半分衣角。
“請吧。”
實在看不慣這位王女行事,哪怕是脾氣相對溫和的衛青,也帶出明顯的厭惡之色。提防她再起么蛾子,索性和趙信示意,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徹底同趙嘉隔開。刀鞘距劉陵不遠,稍有不對,立刻能讓她吃個教訓。
來到岩山下,門客的屍體已被移出,相距數步遠,兩名軍伍正架起柴堆。
長途跋涉,天氣又熱,屍體無法長久攜帶。
如戰死的同袍,門客的屍體也將被焚燒,骨灰盛裝起來,和剪下的發及隨身物品一同帶回邊郡。等到查明他的身份籍貫,再送回鄉中安葬。
因荒漠氣候乾燥,屍體又埋在岩山下,腐爛算不上嚴重,輪廓仍能依稀辨認。
看到門客的屍體,劉陵瞳孔緊縮,下意識後退半步,臉色白得嚇人。
“陵翁主是否認得他?”趙嘉轉過頭,雙眸凝視劉陵。
“不、不認識!”劉陵白著臉,矢口否認。
“陵翁主最好再想一想。”趙嘉一字一句道,“此人身懷木牌,上書淮南王府字樣。陵翁主果真不認得?”
劉陵咬緊牙關,仍是搖頭否認。
“嘉無妨實言,縱然翁主不說,待回到國內,也能查明此人身份,不過是耗些時間。也不妨告知翁主,嘉不缺讓翁主開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