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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婦人眼力超出常人, 而是拓跋詰的頭盔和武器太顯眼。尤其是他手中的鐵骨朵, 縱然是在匈奴本部, 也要裨小王之上才能持有。
至於說羌人襲擊商隊和匈奴, 高車人並不覺得如何。類似的事情, 一些實力強大的高車部也常做。老上單于時,高車部還曾聯合起兵,雖然最後被剿滅, 卻也讓匈奴本部吃了不小的虧。
虎伯對婦人點點頭,中途休息時,策馬走到趙嘉身邊,轉達婦人之語。
趙嘉拔掉水囊的塞子,舉到嘴邊飲了一口,反手抹去唇邊的水漬,看一眼正和領隊說話的拓跋詰,低聲道:“無礙,車上有毒煙筒。”
在出發之前,趙嘉特地請示魏尚,希望能在商隊中裝備一些特殊武器,毒煙筒就是其中之一。
和邊軍使用的不同,這些毒煙筒沒有綁在長戟上,而是裝在特質的木筒里,點燃後拋擲出去,能夠放出大量的毒煙,而且點火效果極好。
如果情況不對,商隊中的護衛策馬繞著營地跑兩圈,就能讓羌人的帳篷變成一個個大火炬。
出發之前,趙嘉特地尋荒地做過試驗,魏尚和魏悅都在現場。看到新製毒煙筒的威力,魏尚當場拍板,將這種武器裝備軍中。
同行的長史提出,可在筒上嵌入繩索,飛甩起來扔得更遠。兩軍交戰,普通士卒來上一輪,就能讓對面衝鋒的騎兵陣型大亂。
看到改良後的“新品”,趙嘉不得不承認,比起這些抄刀子和匈奴對砍、專門研究滌盪草原的邊郡大佬,自己的想像力還是受到了局限,當真還有得學。
短暫的休息之後,隊伍繼續前行。
躍身上馬時,趙嘉發現右前方的草叢有些不對,正想讓護衛去查探,帶路的羌人已經策馬衝過去,根本不用弓箭,直接挽住韁繩,讓戰馬人立而起,狠狠地踏了下去。
清晰的骨裂聲傳入耳中,羌人放聲大笑,用胡語叫著什麼。
下一刻,草叢中衝出三四個赤身裸體,僅在腰間圍了一圈獸皮的男人。各個面容兇狠,手中抓著石頭骨器,其中一個還拖著一個半大少年的屍體。
“是草原野人。”烏桓商人走到趙嘉身邊,低聲道。
趙嘉沒說話,雙目緊盯前方。
比起趙信和趙破奴幾個,眼前這些男人更加兇狠,比起人更像是野獸。哪怕羌人駕馬衝上來,照樣不見半點畏懼,就地一滾避開馬蹄,用手中的石頭和骨器砍傷馬腿,像野狼一樣咬住戰馬的傷口,生生撕扯下一塊肉來。
羌人憤怒大叫,立即張開弓箭。骨制的箭頭雖鈍,照樣能輕易穿透野人的皮肉。坐騎受傷的羌騎更是拔出短刀,對著野人一頓揮砍。
羌人數量占優、武器占優,草原野人再是兇狠,終究無法用血肉之軀對抗刀箭,陸續慘叫著倒下。最後一個野人轉身想跑,拓跋詰在馬上張開強弓,箭矢飛射而出,正中野人的後心。
戰鬥發生得突然,結束得極快。
在趙嘉看來,羌騎不像在殺人,更像是在取樂。這些草原野人在他們眼中,的的確確和野獸無異。
“郎君,他們在展示強悍。”烏桓商人突然開口。
趙嘉神情微頓,看向收起弓箭、滿臉得意的拓跋詰,忽然冷笑一聲。
展示強悍?
如果拓跋詰自以為聰明,懷揣此等心思,那可就打錯了主意。
又行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前方出現三名羌騎。
看到排成長列的商隊,以及為商隊帶路的拓跋詰,羌騎都很興奮,手搭在嘴邊,發出古怪的叫聲。
聲音傳出很遠,在空曠的草原中迴蕩。
大地傳來一陣震動,更多的羌騎從地平線處湧來,馬蹄踏碎高草,呼嘯著奔至近前,聲勢驚人。
拓跋詰大笑著舉起骨朵,嘴裡喊著什麼。羌騎紛紛拉住韁繩,舉起自己的武器,用胡語大聲應和。
趙嘉冷眼旁觀,沉默地計算羌騎的數量,盤算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將這幾百人一舉拿下,
最後得出結論,想要快速結束戰鬥,投擲毒煙筒是最好的辦法。殺不死更多,卻能造成對方的混亂,等其互相踐踏,形不成戰鬥力,大可衝上去補刀。如其分散逃跑,還可以在身後開弓,從容收割首級。
換成兩個月前,趙嘉不會如此冷靜。假使知曉此刻腦海中描繪的場景,估計還會被自己嚇一跳。
只能說世事不由人,他想要徹底融入這個時代,想要在這裡更好的活下去,想要護住身邊之人,就必須進行改變。
現如今,親眼見到漢人被掠後的悲慘,見到草原上的真實,趙嘉就算是強迫,也要使自己武裝起來。如果猶豫不決,不能堅定的朝目標邁進,最後留下的只能是不甘和悔恨。
摸到纏在前臂上的匕首,想起出發前魏悅同他說的話,趙嘉閉上雙眼,再睜開,看向羌人的視線猶如利箭,再不見邊郡時的溫暖。
兩支隊伍合攏一處,數百羌騎行在左右,無論是草原野人還是伺機而動的賊盜,都不敢輕易靠近。
途中遇到趕著牛羊的牧民,牛羊中間還混著不少駱駝。
牧民顯然沒有經驗,對這些駱駝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勉強維持住畜群不散,抓緊向部落的方向驅趕。至於將駱駝和羊群分開,難度實在太大,基本是想都別想。
“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