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漢軍的刀牌手就地翻滾,不顧一切衝到馬下,揮刀砍斷馬腿。
戰馬悲慘嘶鳴,馬上的匈奴人被甩下,很快被長戟穿透。與此同時,數名刀牌手也身體受重傷,有的乾脆被戰馬壓成肉糜。
伊稚斜立在衝鋒的大軍之後,看到城下的慘狀,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不免臉色發青。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下決心攻入雲中,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一點戰果都沒有就掉頭返回,他勢必會成為各部的笑柄。
“進攻!”兩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伊稚斜身旁的護衛又一次吹響號角。
在騎兵發起更猛烈的進攻時,伊稚斜看向身側的萬騎長,問道:“須卜部可有消息傳回?”
“大王放心,須卜勇熟悉雲中地形,之前放出黑鷹,此刻應已繞過邊地進入雲中。”
“好!”
從最開始,伊稚斜就做出兩手準備。
他親自集合大軍,逼迫漢軍主力集結到雲中城下;須卜勇則繞路潛入雲中,直攻沙陵、陽壽諸縣。
能擊殺魏尚主力固然好,如果戰鬥陷入僵持,那就從背後動手,在雲中郡內燒殺劫掠。只要此計能成,拿不下魏尚的頭,也能打破雲中不破的神話!
“命羌部沖左翼,命丁零部調駱駝騎和戰車沖右翼。漢軍的騎兵交給本部,一個不留!”
“遵令!”
伊稚斜下令時,魏悅和長史擋住從側面攻擊的敵軍,在外圍射空箭壺,驟然發起衝鋒,試圖將匈奴的騎兵截斷。
戰鬥很快進入白熱化。戰況最激烈時,之前降漢的三支別部突然殺出,同漢軍匯聚到一處,和匈奴騎兵展開廝殺。
人吼馬嘶交織在一處,兵器的斷裂聲接連不斷。
濃稠的血匯成溪流,在大地上交錯而過。戰場盡成血肉磨坊,慘烈猶如人間地獄。
與此同時,須卜勇率領的騎兵殺死一處要塞的守軍,從五原郡和雲中郡的交界處長驅直入,一路燒殺劫掠,很快抵達沙陵縣內。
胡騎席捲而至,最先遭遇刀鋒的就是趙嘉的畜場。
發現前方的圍欄和木屋,須卜勇面露獰笑,下令所部直接發起衝鋒。不料想,騎兵衝到半途,一陣奇怪的大叫聲突然響起,戰馬踏進地洞,前腿折斷,嘶鳴著向前栽倒。
這且不算完,匈奴人很快發現,除了蔓延數里的地洞,前方還有成排的溝槽,裡面更立有尖銳的木刺。有騎兵僥倖躍過地洞,卻一頭扎進溝槽,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當場咽氣。
旱獺的大叫聲傳進畜場。
青壯和婦人早已各就各位。
趙嘉和熊伯一起登上木梯,看到殺氣騰騰的匈奴人,將掌心沁出的汗擦在腿上,在木板後拉開牛角弓,瞄準最前方一個頭戴骨盔的胡騎。
破風聲起,箭矢如流星飛出,正中胡騎面門。
須卜勇看到被射中落馬的兒子,雙眼登時變得血紅,揮舞著手中的骨朵,憤怒大叫:“衝上去,屠盡,一個不留!”
第六十五章
須卜勇發出豪言,現實卻給了他一個大巴掌。
綿延數里的地洞, 加上洞後成排的壕溝, 構成阻攔騎兵的天塹。面對這樣的陷阱, 再優秀的戰馬、再精悍的騎兵,一樣都得跪。
須卜勇因喪子發狂, 他麾下的千長和百長卻沒糊塗。眼見情況不對,匆忙攔住須卜勇,提議繞過陷阱, 從旁側衝進畜場。
對騎兵來說, 幾里的距離壓根不算事。只要避開地洞和壕溝, 一片木造的圍欄和房屋輕易可下。即使攻不下也可以放火。只要進入沙陵縣,還用擔心無處可劫掠?
“大當戶, 左谷蠡王有令, 不可莽撞!”眼見須卜勇不聽勸, 千長不得不祭出伊稚斜。
聽到伊稚斜的名字, 須卜勇發熱的腦袋才略微降溫,強壓下怒火, 派騎兵馳向地洞兩側, 搜尋可容戰馬通過的道路。
畜場內, 通過架在屋頂的瞭望台, 青壯很快發現匈奴人的意圖。
“郎君, 匈奴人要繞道!”
“投石器!”一箭射中目標,趙嘉的手心不再冒汗,狂跳的心也開始恢復頻率, “放出去的騎兵交給熊伯!”
“諾!”
青壯應聲,抄起臨時製作的旗子,用力揮舞數下。
熊伯最先動手,青壯和健婦同時開弓,控弦聲重疊在一起,下一刻箭雨飛落,覆蓋最先馳出的十多名胡騎。
不等匈奴人暴怒,又是一陣破風聲,畜場中的投石器開始發威,足有人腦袋大的石塊凌空飛來,呼嘯著越過旱獺挖掘的地洞,砸進匈奴騎兵之中。
壓根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畜場裡會有投石器,胡騎全都沒有防備,躲閃不及,僅是第一波石雨,就有數名騎兵被砸中落馬。其中一個更是被當頭砸個正著,連人帶馬被壓在石塊之下,近乎成了一灘肉泥。
“這裡怎麼會有投石器?!”須卜勇大吃一驚。
趙嘉根本不給匈奴人反應的機會,下令青壯健婦輪番開弓,投石器不停。目測胡騎至少有三千多人,憑畜場裡的人手,近戰取勝的機會近乎為零,只能利用陷阱和遠程武器迎戰,拼盡全力,能殺多少就殺多少!
“郎君,匈奴人後退了!”
瞭望台上的青壯喊道。
趙嘉迅速登上木梯,看到匈奴人的舉動,不覺得欣喜,反而生出更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