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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沒說話,只是盯著衛季。
衛季狠狠咬牙,乾脆伏身在地:“季願為郎君家僮,只求郎君助我報仇,活我一家性命!”
衛川伏在衛季身邊,滿面兇狠:“郎君,他們害死我子,我要報仇!郎君不能做的事,我來做!”
衛川的婦人靠在衛川身邊,仰起頭,目光比丈夫更加兇狠。
“我要殺光他們!”
趙嘉策馬上前,用馬鞭點了一下衛季。
衛季二話不說,抓起從青壯手中搶來的短刀,轉頭看向黑暗中的村寨,滿眼都是兇狠:“郎君,方圓十數里沒有別的村寨,只有野獸。我等離開時,垣門未關,本想野獸循著血腥味進去。”
說到這裡,衛季轉過頭,看向失去一條胳膊的幼子,滿臉猙獰:“如今用不著野獸,我要親手斬殺黑婦和族老,為我兒報仇!”
村寨中,多數人仍在呼呼大睡,做著發一筆橫財的美夢。殊不知危險已經降臨,衛季幾人手持短刃,如兇狠的獸一般原路返回,距垣門越來越近。
第四十七章
族老被慘叫聲驚醒,匆忙間披衣起身, 卻見一隊快馬從村中穿過, 馬上騎士搭弓射箭, 將持刀衝出家門的青壯男丁一個個射死。
在馬隊之後,形如惡鬼的衛季三人揮舞著利刃, 砍殺還沒斷氣的族人。
有青壯在院內張弓,鋒利的箭矢穿透衛川的手臂。後者根本不在乎,一把折斷箭尾, 任由箭頭扎在肉里, 赤紅著雙眼衝過來, 一腳踹開院門。
衛氏族人陸續被驚醒,沒時間上馬, 就抄起一切能用的武器還擊。有健仆被從馬上拽落, 頃刻就被石錘砸中右肩, 匆忙就地一滾, 才避開當頭落下的重擊。
短刀和弓箭都被兒子拿走,倉促之間, 族老只能掀開床榻, 取出一把鋒利的青銅劍, 讓婦人關緊院門, 沖向衛季三人。
“惡徒!帶外人闖入村寨, 爾等該死!”
族老聲音極高,附近的族人聽聞,都是滿臉猙獰, 怒斥衛季等人。
衛川提著一顆人頭走出院門,聽到族人的斥罵,不怒反笑,笑聲癲狂,猶如夜梟。
“我們是惡徒?你們害死我子,又要將我三家人斬盡殺絕,還斥我們是惡徒!既如此,我就做惡與你看!”
一把將頭顱丟到族老腳下,衛川獰笑道:“今夜,你們一個也跑不出去!”
族老還想叱喝,一枚箭矢陡然襲至,穿透他的脖頸。
衛夏策馬而過,火光照耀下,嬌俏的面容一片冷漠。
族人?
當初,就是她的舅父將她賣給惡人!
族老捂住傷處,嘴裡湧出血沫,喉嚨里發出咯咯聲響。
衛川大步走上前,一刀砍斷族老的頭顱。衛季撿起地上的青銅劍,突然間想起什麼,嘿地一聲冷笑,揮刀殺退周圍的族人,快步跑到趙嘉跟前,將青銅劍獻上。
“這是?”看到劍柄的形狀,趙嘉瞳孔微縮。
“這是前朝之物。”衛青蛾放下弓箭,策馬來到趙嘉身邊。
最早在雲中建城的是趙人,後被秦人所得。至漢高祖立國,雲中郡仍是抵禦和出擊匈奴的戰略要地。在這座邊陲要塞,戰死的將軍和士兵不知凡幾,出現戰國古物並不奇怪。但依劍上銘文,此物應為陪葬品,非貴族不可用,絕不會輕易流入民間。
“早三十年,邊郡曾出掘盜大案,一直未能查明。”衛季道。
他當時年紀還小,只聽阿母提過幾句,隨後就被阿翁嚴厲喝斥,不許多問。
當年先帝在位,大批向邊郡徙民,不乏有惡徒匪盜混入其間,殺人劫財,盜掘墳冢,惡事做盡。
掘盜之案剛發,突遇匈奴來犯,剛建起的木屋草房都被燒毀,郡守以下多數戰死,自然未能嚴查。等到匈奴退去,郡內亂糟糟一片,掘開的幕冢也被破壞,加上都是無名之墓,更是無從查起。
趙嘉豎起青銅劍,看著鋒利的劍身,表情微凜。
這陽壽衛氏究竟藏有多少隱秘?
衛青蛾先父從陽壽搬到沙陵,同族人關係疏遠,是否也是察覺到什麼?
無論秦漢,盜掘都是大罪。文景兩朝一度減輕刑罰,甚至廢除大部分肉刑。但是,只要抓到盜掘墳墓之人,一律施以重罰,全族連坐都不稀奇。
“郎君,我去他家中搜,應該還有!”見趙嘉不說話,衛季舔舔嘴邊的血痕,沙啞道。
趙嘉頷首,將青銅劍收入刀鞘。雖然不怎麼合適,總比無遮無擋要好。
“阿弟,給你。”衛青蛾見狀,取出一條布巾遞給趙嘉,示意他將劍身裹好。
廝殺持續到後半夜,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如衛季所言,村寨四周荒無人煙,卻有不少野獸。獸群被血腥氣吸引,卻恐懼於村中的火光,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徘徊在四周,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土垣和垣門處都有健仆看守,只要敢露頭,都會遭遇箭矢。
黑婦知曉無法越牆逃脫,在衛季等人搜尋時,親手殺死一個和她身量相等的婦人,給對方套上自己的衣服,用短刀亂砍,劃花對方的臉,更將婦人的孩子一起殺死,隨後就帶著女兒藏進地窖。
“莫要出聲,這裡有路可通向村外,放火也不怕。”抓住女兒的胳膊,黑婦低聲道,“牢牢記住,等逃出去,必要讓那趙氏子和賤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