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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女郎?”虎伯熊伯面面相覷,都有些疑惑。
“阿姊早有意北行。”趙嘉解釋道,“商隊由三公子親自安排,諸事必然妥當。且在出邊之後,將同雁門、上郡的隊伍匯合,有半數的護衛出自軍伍,安全無虞。”
在太守府時,趙嘉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可能。
不過還要和衛青蛾商量,如果情況出現變化,他就要另想辦法。雖然魏悅說不急,但到月底不剩幾天,上郡和雁門的人員名單送來,他這裡還在拖拉,難免不合適。
說出自己的打算,見兩名老僕沒有反對,趙嘉即命健仆前往村寨,告知衛青蛾,他明日將去拜訪。
送信的人一路疾馳,尚未抵達村寨,就遇見外出打獵的衛青蛾。
聽到趙嘉的口信,衛青蛾無意等到明日,當即調轉馬頭,帶上衛夏和衛秋,和送信人一同前往畜場。
天空正飄著小雪,衛青蛾半點不在意,策馬奔馳在雪中。抵達畜場時,正趕上趙嘉騎著棗紅馬,和虎伯一同巡視圍欄。
“阿姊?”見到衛青蛾,趙嘉不禁愣了一下。
衛青蛾打馬上前,笑著甩了一下馬鞭,道:“聽到阿多的口信,知曉必然不是小事。我等不及,乾脆直接過來了。”
說話間,衛青蛾抓起綁在馬背上的野兔,丟給圍欄後的幾個孩童,說道:“方才獵的,給阿多加菜。”
野兔生命力頑強,後腿上的傷口半點不影響行動,落地時掙開繩索,跳起來就要逃走。
孩童們一陣歡叫,也不用弋弓,直接徒手去抓。追出三十多步,才將目標撲在雪中,抓著耳朵提起來,跑著送去廚下。
“確有要事同阿姊商量。”趙嘉策馬上前,同衛青蛾並排而行,言明出塞之事,並將自己的顧慮講明。
“這有何難?”衛青蛾拉住韁繩,拍拍青馬的脖頸,笑道,“我早就想出塞,恰逢良機,豈有放過之理。阿多從畜場裡調些人手,我再從家中帶一些,凡事足夠應對。至於家中的田畝,還同去歲一樣,交給阿多。”
兩人說話時,狂風驟起,卷著飛雪冰渣打在圍欄上,發出噼啪聲響。
青壯迅速打開木欄,趙嘉和衛青蛾打馬馳向木屋。
兩人的動作已經夠快,奈何雪落得太急,下馬時,鬢髮潮濕,口中呼出白氣,眼前結了一層白霧。
漫天飛雪中,遠處突然出現幾個黑點。隔著雪幕看不真切,巡視的青壯還以為是野獸。待到距離拉近,才發現是數騎護衛一輛大車。
對於這輛大車,畜場眾人並不陌生。
趙嘉得到飛報,請衛青蛾暫留屋內,自己裹上斗篷,戴上皮帽,也不騎馬,大步走著迎了上去。
見到趙嘉,騎士迅速翻身下馬,抱拳行禮。
趙嘉停在木欄前,未及開口詢問,車門已從內開啟,劉榮扶著車欄走下,手中握著一根木杖,臉色略顯蒼白,精神卻相當不錯。
“趙郎君,許久不見,一切都好?”
“未知君來,未能遠迎,嘉慚愧。”趙嘉拱手行禮。
“郎君過於客氣。”劉榮側過身,單手支著木杖,從車上扶下一名容貌秀麗的女子。
在女子同趙嘉見禮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裹成球狀的阿陶從遠處跑來,看到面帶笑容的雲梅,滿臉激動,卻生生止住腳步,像模像樣的行禮,口稱“阿姊”和“姊夫”。
姊夫?
趙嘉眼底閃過一抹驚訝。見劉榮抬手將阿陶拉起,雲梅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心中有所了悟,驚訝很快被壓了下去。
“天寒雪冷,此處不宜說話,請移步屋內。”
趙嘉在旁側引路,劉榮步履稍慢,身形也有些踉蹌,卻始終不要騎僮攙扶。見趙嘉望過來,爽朗笑道:“傷到骨頭,痊癒也將不利於行,讓郎君見笑了。”
“不敢。”趙嘉連忙搖頭。
劉榮不以為意,仍是笑道:“別看我這個樣子,一條腿換幾顆匈奴首級,甚是值得。只可惜……”
接下來的話,劉榮沒有出口,趙嘉也能夠猜到。沃陽之戰的慘烈,不僅震懾住匈奴,也讓鎮守邊郡的太守都尉側目。
一把大火,整座城池化為灰燼。逾萬匈奴陷入火海,葬身烈焰之中。一同埋葬在廢墟中的,還有守城的數千漢軍。
戰報送到長安,朝廷遲遲未下旨意,連同他郡的奏報一同壓在景帝案頭。
依照漢律,戰後論功不僅要核對斬敵數量,還要看戰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縱然勝利也難得大功。這還是漢律,換成秦朝,戰損超過限度,指揮做戰的將官非但無功,反而會被論罪。
景帝遲遲沒有下達旨意,甚至將雲中郡和定襄郡的戰報一同壓下,除了沃陽之戰損失太大,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劉榮。
劉榮在沃陽城頭的表現,郅都半點沒有隱瞞,據實落於簡牘之上。
此外,借竇太后安排的騎僮,未央、長樂兩宮皆知劉榮鏖戰城頭,為誘敵深入,不惜以自身為餌。若非守城的司馬將他擊昏,必會堅守在城中,直至最後一刻。
戰後,劉榮雖然活了下來,一條腿卻是廢了,終其一生都將不良於行。
消息送達長安,景帝去見竇太后。母子倆對面而坐,竇太后面色沉凝,許久才道出一句話:“天子該徹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