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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餓極了,這群野狼絕不會冒這樣的危險。
奈何入冬之後,食物越來越難尋,野狼數日沒有捕獲到獵物,再不吃東西,很快就會餓死。為了生存,不得不鋌而走險。
“三公子,前方遇上狼群。”魏武的聲音透過車窗,傳入魏悅耳中。
趙嘉睡得不沉,隨著聲音傳入,很快睜開雙眼。聽到野狼的嚎叫,心頭一驚,當即就要坐起身。不想被魏悅按住,一隻大手覆上他的背,將他又壓回溫暖之中。
“無礙,野狼而已,阿多繼續睡。”
伴著車廂輕輕搖晃,魏悅又緊了緊手臂,態度輕鬆,臉上還帶著笑,並未將車外的狼群放到眼裡。
趙嘉抬頭看了他一會,到底什麼都沒說,重新躺了回去,閉上雙眼。
回到雲中郡後,彼此的交集就會減少。
只放縱這一次。
車廂內歸入寂靜,車廂外,狼王發出嚎叫,聲音悽厲。飢餓的狼群開始在雪地中奔跑,沖向拉車的健馬。
嗡!
控弦聲陸續響起,箭矢劃破冷風,攜雷霆之勢,扎入野狼體內。
溫熱的血潑灑在遍地銀白之中,如血紅的花朵,絢爛綻放,又在瞬間凝固。
死去的野狼被同伴拖走撕扯,淪為食物。受傷的發出哀嚎,結果非但沒有得到幫助,反而被狼王一口咬斷喉嚨。
第一輪交鋒,狼群就死傷慘重,再不敢攻擊馬隊,只能停留在原地,目送“獵物”走遠。
捕獵雖未成功,活下來的野狼卻不用繼續餓肚子。同伴的屍體是現成的食物,會給它們補充必要的能量,支撐狼群熬過寒夜,尋找下一波獵物。
回到下榻處,趙嘉被魏悅喚醒,半閉著雙眼走出車廂。
健仆在室內生起火盆,點燃戳燈。
待兩人除去斗篷,很快送上熬煮了整個下午的牛骨湯,搭配炙烤羊羔肉和葵菹,主食則為冒著熱氣的蒸餅,以及濃稠的粟粥。
坐在幾後,趙嘉飲下半盞熱湯,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不由得眉心舒展。切一片羊肉送進嘴裡,火候十分精到,只是醬料仍有些寡淡。
咽下炙肉,趙嘉取一筷葵菹,不免懷念起雲中城內的醬料。
難怪鋪中賈人敢定高價,的確是手藝非凡。邊塞諸郡縣內,這種帶著辛味的醬料,或許真是獨一份。
几上擺有小碟的鹽,顆粒不均,色澤微黃。入口帶著少許澀味和苦味,卻比民間所用好上一大截。
大部分邊民食用的鹽只經過粗加工,苦澀不說,裡面甚至混著沙土。
趙嘉有心改動,卻發現政不出沙陵。詢問過魏悅,才知曉鹽鐵尚非國有,邊郡的鹽礦主要分布在漁陽、遼西和遼東等地,自秦時即由世家高門把持,長安都難以插手。
讓趙嘉感到驚奇的是,身為小透明的代王,手下竟然也有一處鹽礦。即使不收田賦,單靠這處鹽礦,代王就能過得相當滋潤。
代王絕非個例。
不少諸侯王國內有礦產,富得流油。
推及在景帝年舉兵的七國,以及財以巨萬計的梁國,足見諸侯王的財富和權勢達到何等地步。
鹽、鐵都是國家命脈,勢必要收歸國有。
景帝有心卻未能做到,但他繼承文帝治國之策,與民休養生息,使得國庫豐腴,給武帝留下一個相當優越的基本盤。其在梁王去世後推恩諸子,將梁國一分為五,無論出發點為何,都為武帝朝削弱諸侯王,集權中央做出榜樣,打下基礎。
趙嘉越想越深,思緒不自覺飄遠。
他知曉梁王死在景帝之前,不過究竟是在哪年?
先前魏悅和李當戶談話,提到梁王病重,難道就在今年?
見趙嘉突然走神,筷子停在嘴邊,炙肉掉落猶不自覺,魏悅放下切肉的匕首,取布巾拭手,詢問道:“阿多是有難解之事?”
“啊?”趙嘉反應過來,抬頭看向魏悅,又順著後者的目光,看向落在几上的炙肉,尷尬兩秒,乾脆放下筷子,端起漆盞飲了一口。
該怎麼說?
趙嘉腦子有些亂,他本能覺得鹽礦是個機會,但如何操作,實在沒有頭緒。
最近的鹽礦掌於代王,奈何代國相是灌夫。無論他目前是什麼處境,官職終究沒有被剝奪,手中仍握有一定權利。不客氣點說,一旦豁出去,趙嘉派人他就敢攆,甚至還敢殺。
換成其他鹽礦?
西漢的世家高門不比東漢,但也不是那麼容易打交道。
據趙嘉所知,長安世家之中,就有不少於五家延續自春秋。這樣的家族底蘊,說出來都讓人手抖。
憑趙嘉的小身板,即使捧著金子上門,估計對方都不會看一眼。
到魏太守的級別,倒是能被以禮相待。然而,邊郡太守聯合世家高門做鹽礦生意,再是政治小白,也知道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金山擺在眼前,手裡握著鐵鍬,卻只能睜眼看著,無論如何不敢下手。
這樣的滋味,當真鬱悶到無法形容。
鬱悶歸鬱悶,趙嘉倒也沒鑽牛角尖。見魏悅好奇,組織一下語言,撿要點列出幾條。並且提出,如能製成新鹽,運到草原或是市往極西,未必不能開出天價。
物以稀為貴。
就像絲綢,漢朝市出一個價格,運到草原一個價格,賣給西域一個價格,走中亞送到羅馬,用黃金換算,價錢甚至能翻上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