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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商猶豫半晌,認為趙嘉說的是實情。考慮到目前的狀況,這些牲畜的確需要儘快出手,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趙嘉開出的價錢。
“如果郎君用銅錢,價格可再低半成。”胡商小聲道。
“怎麼,之前有人用銅錢市貨?”趙嘉挑眉道。
“無、無有。”胡商終究不傻,直覺趙嘉語氣不對,連忙搖頭否認。
趙嘉沒有繼續追問,讓季豹帶上木牌,和胡商一同前往掾吏處登記,隨後從大車上取下絹布,和對方當面交易,確定一切無誤,才牽走駱駝和牛羊。
“阿姊,我要將牛羊和駱駝送去畜場,不能在城內久留。”趙嘉道。
“無妨,我也當返回村寨。”說到這裡,衛青蛾話鋒一轉,“阿多,那個胡商的話,最好派人上報魏使君。”
“阿姊放心,我不會疏忽。”
胡商明顯沒說實話。如果真有商人膽大包天,敢在城內和胡商交易銅錢,事情必須上報太守府。
衛青蛾帶著衛夏兩人和健仆離開,趙嘉喚來季熊,命其帶上魏太守給他的木牌,立刻前往太守府,將事情如實上報。
“速去速回。”
“諾!”
季熊打馬離去,很快不見蹤影。趙嘉帶著大車和市來的牲畜,沐浴著午後的暖陽,一路向畜場行去。
太守府內,蘭氏大當戶滿臉怒氣,單手按住刀柄,硬聲道:“魏尚,我奉大單于之命,為同漢家修好而來。你無故抓捕隨行之人,出於何意?我派來的人被你逐走,我親自來,只問一句,你到底放不放人?”
當面呼喝姓名,無異於指著鼻子辱罵。魏太守面沉似水,同樣硬聲道:“在漢家之地就要守漢家的規矩。犯法之人當囚,為惡之徒該殺!大當戶言為修好而來,卻縱容胡人在城內相毆,事後不自省,反持刃闖入我府,我倒是想問問,蘭稽,你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蘭稽冷笑一聲,突然拔出短刀,刀尖直抵魏尚,“你若是執意不放人,我殺了你,屠了雲中城,把人從牢里搶出來,漢家皇帝敢派兵入草原?”
魏尚同樣冷笑,長劍出鞘,猛擊在蘭稽的短刀上,在刀刃留下一個清晰的豁口。
“你來之前沒有去問問須卜勇,我殺了他多少丁壯?也沒問一問,他為何不敢派騎兵入雲中郡半步?”
蘭稽冷哼一聲:“須卜氏懦弱!我蘭氏猛騎過萬,足夠踏平一座邊郡!”
“你若有膽盡可一試,且看是你的騎兵踏破雲中,還是有朝一日,我漢家男兒屠滅你的部落,讓你蘭氏斷根絕種!”
伴著話音,魏尚手中長劍猛然落下。蘭稽本能舉刀格擋,一聲刺耳的聲響,短刀被斬成兩截。
看著手中的斷刀,蘭稽雙目充血,臉色一片鐵青。
第三十八章
蘭稽強橫,魏尚比他更強橫;蘭稽拔刀子, 魏太守當場一劍斬斷;蘭稽放言要踏破雲中郡, 魏太守直接準備滌盪草原。
總之一句話, 抄刀子砍人,魏使君怕過誰!
氣勢洶洶上門, 想強行迫使魏尚放人,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連佩刀都被人砍斷, 蘭稽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也從沒這麼窩囊過!
之前聽須卜勇稱雲中是險地, 嚴令本部騎兵不許踏入,打穀草都要繞路走, 蘭稽一度嘲笑對方無膽, 被一個漢人太守嚇到如此地步。
今日親身體驗, 蘭稽終於明白不是須卜勇膽小, 而是眼前這個漢人著實是個硬茬。雲中郡再是塊肥肉,沒有滿嘴鐵齒也休想啃下一星半點。
“魏尚, 你別後悔!”
留下一句狠話, 蘭稽丟掉斷刃, 陰沉著臉大步離去。魏尚如此強硬, 自己留下沒有半點好處, 更可能被魏尚砍上一劍。
所謂的既往不咎、退一步海闊天空,在漢朝和匈奴之間根本不適用。有理沒理先砍一刀才是正確的行事準則。
白登之戰後,漢朝的確沒有大舉發兵草原, 還一度和親通關市,但雙方都知道,彼此之間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兩個強大的帝國,早晚有一天會分出勝負。不是長安陷於烽火,就是匈奴王庭被漢兵踏平。同一片蒼穹之下,馬蹄所能踏遍的領土,只能有一個主人!
蘭稽陰沉著臉回到下榻處,隨員立即圍上來,得知魏尚不肯放人,七嘴八舌紛紛出計,奈何沒一條能解決目前的困境。
如果被抓捕的僅是胡商,蘭稽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奈何關入囚牢的還有各部派出的探子,他們知道草原到邊郡的道路,知曉各部常年遊牧的區域,甚至還知道本部和別部能派出的騎兵數量。如果被漢人撬開嘴,後果簡直無法想像!
“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何被漢人發現的?!”
說是湊巧,蘭稽壓根不信。
如果真是湊巧,怎麼城內的探子都被抓捕,一個不剩?
“大當戶,實在沒辦法,只能……”一個裨小王拿起短刀,明示蘭稽殺人滅口。
蘭稽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當他沒有想過?
困難的是雲中城的囚牢看守嚴密,由邊軍層層把守,別說關在裡面的人,連獄卒都見不到!這種情況怎麼下手?別再事情沒做成,又被魏尚抓住把柄,將整支隊伍的人都抓起來!
“大當戶攜國書,魏尚不敢如此。”一個謀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