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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悅率騎兵追出數里, 能清晰看到前方騰起的煙塵, 清楚聽到戰馬嘶鳴、武器對撞以及交戰雙方的嘶吼。
“停!”
魏悅猛地拉住韁繩, 戰馬人立而起, 同時舉起右臂,攔住追擊的隊伍。
“內訌了?”
魏武策馬上前,看到亂成一團的匈奴別部和本部, 咧嘴笑道:“公子,不如衝上去全都拿下!”
魏悅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毒煙筒主要是用於威懾,給敵人造成混亂。在開闊地帶使用,給蠻騎造成的死傷並不大。
從邊塞一路逃竄,這伙蠻騎已經瀕臨瘋狂——甚至已經陷入瘋狂。他們為了活命,可以向匈奴本部揮刀子,遇到漢軍一樣會發瘋。這個時候衝上去,未必能占到便宜。
若是銜尾追殺,魏悅有把握留下至少一半。
如今的情況,衝上去沒有任何好處,還可能促使對方聯手對敵。不如暫停追擊,等蠻騎撕碎這支匈奴督戰隊再說。
魏尚派出的騎兵追上大部隊,看到眼前的場景,同樣愣在當場。
本該是蠻騎在前邊跑,漢軍在後邊追,如果前者有知兵之人,還可能設伏攔截。結果倒好,漢軍追了一路,匈奴沒有掉頭更沒設埋伏,反倒自己打起來了。
頂著滿頭霧水,騎兵向魏悅傳達了魏尚的命令。
“公子,太守有令,十里即歸!”
十里?
望一眼前方的戰場,確定勝負已分,魏悅打了一聲呼哨,騎兵迅速聚集,號角聲隨之響起。
“殺!”
戰馬開始飛馳,徑直朝敵人沖了過去。
拼著一股狠勁滅掉督戰隊,蠻騎自身也損失不小。聽到號角聲,這才意識到滅掉本部不算完,自己還在被漢軍追殺!
有的蠻人殺出凶性,想要掉頭衝擊追兵;有的被漢軍的武器嚇怕,壓根不想和對方接戰,揮動韁繩就要繼續往北。
由於意見不能統一,蠻騎調度出現問題,比之前更加混亂。
距離蠻騎五百步,漢軍陡然分開,魏悅和魏武分別作為鋒頭,隊伍在飛馳中甩出兩條大弧,從上空俯瞰,就像是張開的大口,要將這支蠻騎盡數吞下。
“放箭!”
漢軍用雙腿夾緊馬腹,在奔馳中拉開彎弓。
弓弦拉滿,伴著刺耳的破風聲,箭矢如雨飛落。外側的蠻騎仿佛是被篦子篦過,接連不斷墜落馬背。
如果不是蠻騎被毒煙筒嚇破膽,一路策馬飛跑,中途又和督戰隊撕破臉,拼命廝殺一場,漢軍的攻擊未必能如此順利。
奈何老天爺不幫忙,註定這支別部蠻騎要倒霉。
漢騎從兩側飛馳而過,越來越多的蠻人中箭落馬。即使沒有被射中要害,也會葬身在混亂的馬蹄之下。
不斷有漢軍射空箭壺,開始同蠻騎拉開距離。
蠻騎驚慌失措,根本沒意識到對手已經沒了箭矢。發現逃脫的希望,不約而同打馬飛奔,像是被狼群追逐的兔子,頭也不回,一溜煙跑沒影。
見此一幕,不只一名漢軍摸向箭壺,奈何都是空空如也。自魏悅以下,大部分漢軍感受到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說不出的憋屈。
如果再多一壺箭,他們就能把這些蠻騎全留下!
假如能像匈奴一樣騎馬對沖,拼著死傷,他們敢直衝須卜氏的營帳,把這個老對手抓起來掛旗杆上曬鹹肉!
別部蠻騎越跑越遠,已經不可能追上。魏悅將長弓掛回馬背,魏武再次吹響號角,為跟在後邊的步卒引導方向。
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草原,天空掠過一隻雄鷹,雙翼展開,似應和號角,發出嘹亮的鳴叫。
死去的匈奴和蠻騎交疊在血泊中,受傷的戰馬掙扎著想要站起,掙扎數回,仍只能絕望的躺倒在地。
“打掃戰場。”
步卒趕到後,魏悅翻身下馬,抽出隨身的短刀,抓起一名匈奴百長,揮刀砍下了對方的頭。
“三個百長,能得多少賞賜?”魏武咬住短刀的刀背,繫緊馬背上的繩索。
“百長算什麼,能戴這個的絕對是個千長!”一個步卒什長走過來,手中提著一個牛骨製成的頭盔。
匈奴人缺少甲冑,底層的且渠和小當戶甚至沒有一件像樣的皮甲。要將他們和普通騎兵區分開來,除了武器,只能靠這種骨頭做的“裝飾品”。
步卒和騎兵一起動手,戰場很快被清理完畢。
“戰功”都掛上馬背,匈奴和蠻騎的屍體被堆疊在一起,準備放火燃燒。
天氣已經回暖,放任這麼多的屍體不管,一旦發生疫病,很可能會危害到邊民。挖坑掩埋太費事,不如一把火燒掉,乾脆利落。
死掉的戰馬帶不回去,同樣被堆起來燒掉。還活著的,只要沒跑遠,都會被漢軍套回來。
出身邊郡的漢子,給匹馬給把弓就能和匈奴拼命。同理,只要不是手太生,三五個邊軍抄起繩子,合作就能套下一匹戰馬。
一切處理得差不多,魏悅召集眾人,帶著戰利品返回邊塞。
在他們身後,熊熊的火焰已經燃起,黑煙滾滾,直衝天際。
有被血腥味吸引來的野獸,遇到火焰阻隔,不敢輕易上前。等到隊伍走遠,火焰熄滅,才警惕的上前,從邊緣處搜尋,看看是否能找到些骨頭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