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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當真該死!
“阿多想怎麼做?”魏悅略微傾身,掌心覆上趙嘉的手背,繼而上移,托起他的下巴。
四目相對,趙嘉挑眉:“三公子不知道?”
“我又非神仙,豈能事事皆知。”魏悅輕笑。
“連根拔起,盡數誅滅。”趙嘉順勢靠近,身體越過幾面,近乎抵上魏悅鼻尖。
“甚好。”魏悅笑意加深,直至浸入眼底。
在魏悅的淺笑中,趙嘉抬起手,指尖擦過對方嘴角,成功引出幾許少見的錯愕。
“阿多。”
魏悅笑容依舊,嗓音卻有些發緊。
趙嘉靠得更近,探手解開魏悅的髮髻,握住一縷垂落的黑髮,笑著遞到唇邊。
“公子容貌絕佳,美姿儀,嘉甚是心悅。”
定定看了趙嘉片刻,魏悅突然反客為主,將趙嘉扯到懷中,托起他的下頜,低頭含住他的嘴唇。
“悅我容,可攬我心?悅願奉雙雁,投之瓊琚,匪求報也,願永以為好。”
“永以為好?”趙嘉環住魏悅的脖頸,手指探入烏黑的發,“固我所願。”
火光躍動,深衣相疊。
髮絲纏繞間,屏風映上一雙剪影。
伴著一聲輕響,室內隱入昏暗,僅有月輝輕盈灑入,拂過如絲綢鋪展的發,漆如鴉羽,濃烈如墨。
第兩百二十四章
建元六年,春, 留在長安接近一年的西域使臣, 終於陸續向天子告辭, 準備啟程返國。
為留在長安,使臣們使盡渾身解數, 臉面不要,摒棄節操,不惜做出抱門框、抓門扇的舉動。正經詮釋出:他們所謂的底線, 那就是沒有底線!
日子久了, 朝廷上下以為他們會堅持賴著不走, 直至地老天荒時,終於有信鷹飛入長安, 帶來匈奴放棄“劫道”, 警報解除的消息。
在長安吃好喝好, 樂不思蜀的西域使臣, 終於想起肩負的責任,再不情願, 也必須向漢天子告辭, 帶上此行成果, 結伴踏上歸程。
只要匈奴不攔在途中, 各國使臣的護衛聯合起來, 哪怕遇上賊匪也能拼上一拼。
讓他們驚喜的是,劉徹對西域各國十分重視,下令各郡派兵沿途護送。
直至隊伍行到樓蘭, 漢軍方才停止前進。並非他們不想前行,原因在於,樓蘭目前是匈奴的仆屬國,千名匈奴本部騎兵就駐紮在樓蘭城內。一旦漢軍出現,衝突不可避免、
雖說劉徹正計劃橫推草原,和匈奴本部正面剛一場,但在一切沒有準備妥當之前,貿然和駐紮西域的匈奴發生衝突,讓對方提前生出防備,實非明智之舉。
即使劉徹想腦袋發熱,滿朝大臣也會加以阻止。
對此,各國使臣全無他言,誠懇感謝漢軍護送,拜謝漢天子仁德,便繼續踏上歸程。
夾在漢匈之間,西域各番邦自知國小民寡,不依附其一,斷難以生存延續。
之前匈奴勢大,漢朝避其鋒芒,西域各國便臣服匈奴,願做匈奴的仆屬國。
如今匈奴在馬邑大敗,一戰死傷近十萬,漢朝亮出刀鋒,很可以同匈奴掰一掰腕子。通過行走往來的商隊,西域各國不斷搜羅消息,心思逐漸變得活絡。
這次大批派遣使臣,主要就是為了試探。
既試探漢朝,也試探匈奴。
在使臣出發之前,並非死心塌地要抱漢朝大腿。等他們接連抵達長安,見到巍峨的城牆,雄渾的漢宮,強悍的軍隊,想法瞬間發生改變。
以樓蘭為例,國土面積不大,甚至還比不上漢朝的一個郡。
鼎盛時期,國內人口尚不到兩萬,能戰之兵不到三千。這樣的國力,在西域各國中已經是數一數二。
無論漢朝還是匈奴,只要願意,派出一支騎兵就能滅國。
先前樓蘭依附匈奴,全因蘢城勢大,為了自保,不得不匍匐在地。如今風水輪流轉,漢朝明顯要壓過匈奴,以樓蘭王的精明,自是要重新考量,才能讓國家繼續存在,國民繼續生存。
匈奴人只懂得掠奪,對仆屬國苛以重稅。尤其是最近幾年,近乎年年加稅,讓還算富足的西域各國苦不堪言。
相比之下,漢朝的政策開明得多。
隨著漢軍不斷南征北戰,漢朝的實力不斷壯大,行走西域的漢商越來越多。一些大的商隊最遠可達月氏、烏孫乃至安息。
商隊滿載珍奇貨物,更有強悍的勇士護衛。沿途匪盜不敢打劫,小股的游騎都要避開鋒芒。
西域番邦的國王大臣打仗不行,治政能力一般,眼光卻極是毒辣。隨著商隊往來增多,不少都看出其中“貓膩”。
然而,生存在兩尊龐然大物之間,不想因一時疏忽被碾死,國王和大臣們秉持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糊塗能活”的原則,不約而同做起了鋸嘴葫蘆。
在他們看來,依附強者天經地義。
之前匈奴強盛,他們就臣服匈奴;如今漢朝勢大,他們就想方設法打探消息,繼而撲上去抱大腿。即使之前沒有類似的念頭,等到使臣歸來,了解長安的情況,聯繫漢匈目前的軍勢對比,人心也不免思動。
最重要的是,這些使臣在長安停留日久,匈奴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按照匈奴往日作風,就該將這些膽大包天的“奴隸”全部斬殺,給膽敢生出二心的西域各國一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