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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是匈奴人最珍貴的財產,哪怕是瀕臨絕境,匈奴人也極少會殺死戰馬。
馬邑之戰中,若非軍臣單于下令,陷入包圍的匈奴士兵即使餓死,也不會吃下一塊馬肉。
伊稚斜雙眼赤紅,滾落到馬背下,不顧受傷的左臂,揮舞著彎刀,沖向前方的大夏重步兵。
大夏軍隊沒有漢軍的大盾,都是不及肩高的圓盾。伊稚斜戰爭經驗豐富,很快找到對面空隙,殺死數名大夏士兵,帶領十幾名悍不畏死的親信,硬是撕開一道缺口。
“隨我沖!”
擲出斷裂的彎刀,殺死一名大夏騎兵,伊稚斜搶過對方的戰馬和兵器,又抄起一桿大夏鐵矛,橫向飛掃出去。趁對方被逼得後退,發出一聲高喝,率領所部騎兵奮力衝殺,以驚人的氣勢貫穿大夏軍陣,終於沖了出去。
漢軍追在匈奴身後,同樣遇到攔截。而且攔在身前的不只有大夏人,更有安息人。
見伊稚斜越跑越遠,趙嘉心生焦急,乾脆心一橫,在戰鬥中吹響號角。
弓箭手得令,瞄準大夏和安息軍隊,進行覆蓋射擊。
五千弓箭手連續開弓,箭矢飛落如雨。身披鐵甲的大夏重步兵且罷,沒有太多防護的安息輕騎兵登時遭到血洗,一陣人仰馬翻。
“繼續!”
衛青和趙破奴隨趙嘉沖陣,趙信和公孫敖負責指揮弓箭手。
五輪齊射之後,箭雨變得稀疏。
安息將軍赤紅雙眼,正要對漢軍發起反擊,不料破風聲呼嘯而過,比先前更為恐怖。
抬頭望去,竟是一桿杆木製短矛。因配有擊發器,射程和覆蓋範圍絲毫不亞於弓箭,並且殺傷力更大。
這一回被血洗的再不限於安息,披覆鎧甲的大夏照樣淪為難兄難弟。
“擋路者死!”
不管對方是否能聽懂,趙嘉和魏悅各自傳令,命將兵高喊這句話,猛衝向對面戰陣。
事實證明,語言雖然不通,動作和表情一樣能夠傳達真意。
在趙嘉和魏悅策馬前沖,黑甲騎兵聚成洪流時,安息和大夏士兵竟不約而同讓開道路,如潮水分開,容許他們通過。
見到這一幕,尚在努力拼殺的匈奴人差點吐血。
受到刺激,幾名萬長和千長戰意飆升,無論面前的是安息還是大夏,只要不是匈奴人就砍,在陣中遍地開花。
不到幾個回合,大夏和安息的戰陣就撕開數個缺口,匈奴人魚貫而出,頭也不回向西南逃竄而去。
為何不追在伊稚斜身後?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漢軍死咬住左谷蠡王不放,打又打不過,追上去只能跟著送命。
既如此,索性分頭逃跑。
反正逃出來的人中不乏貴種,更有冒頓後代,哪怕血緣已經淡薄,在鹰鵰不知所蹤,誰都無法稱作正統的情況下,一樣能自立為王,甚至登上大單于位。
先是匈奴,再是漢軍,其後又是匈奴。
自以為戰鬥力高強,卻幾次三番被當成草葉一樣砍,而且還砍得乾脆利落,安息和大夏將軍滿臉鐵青,著實氣得不輕。
身為中亞和西亞片區的霸主,他們也是有脾氣的!
在匈奴和漢軍先後殺走之後,兩人同時下令,朝對方發起更猛烈的進攻,發誓要將敵人徹底殲滅。
這種“發力”的角度,委實有些清奇。
從另一個方面去想,漢軍和匈奴過於強悍,他們別指望打過。為免今天的糟心事傳出去,就只能徹底乾死對方,再讓麾下士兵封口。
在“保存名聲”的需求下,雙方士兵發揮出十二萬分的戰鬥力,喊殺聲震天,殺得風雲變色。
未料中途又生意外,數萬漢軍自東而來,發現尚未清掃的戰場,再看正打成一團的安息和大夏士兵,自然而然產生誤會。
“膽敢擊我同袍,殺!”
李當戶和曹時抽出長刀,同時向前一揮。
漢騎紛紛策馬衝鋒,在馬背開弓。
奔雷聲響起,交戰中的大夏和安息士兵同時停住。循聲望去,發現又是數萬黑甲騎兵,而且是明晃晃朝著自己來,登時頭皮發麻,寒毛倒豎。
趙嘉和魏悅所部的兇狠,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
一樣穿著黑甲,一樣高舉寫著陌生文字的戰旗,這些後來者分明和前者一個路數!
恐懼在士兵心中滋生,不斷開始蔓延。加上鏖戰將近整日,多數人已經疲憊不堪,鬥志瞬間衰退。不顧將官氣急敗壞的怒罵,大批逃兵出現,扔掉兵器調頭就跑。
這一跑不要緊,更坐實李當戶三人的猜測。
“殺!不要放走一個!”
曹時揮動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將一名安息士兵生生踏成肉泥。漢騎洶湧而上,雪亮刀鋒閃過,血光飛濺,河邊鋪滿安息和大夏人的屍體。
敗局已定,安息和大夏將軍各率百名親兵,準備脫離戰場,返回稟報此事。
這些身份不明的騎兵委實太強,強到非是親眼所見,簡直無法想像。至於黑甲騎兵追逐的那些人,一樣很強。雖然武器簡陋,同等數量下,安息和大夏都未必是對手。
武器簡陋?
兩名將軍都是一凜,之前發生在邊界的慘事,瞬間有了答案。
可惜,他們沒機會將猜測告知國內。
李當戶和曹時率兵追了上來,飛舞的套馬索兜頭落下,包括兩名將軍在內,凡是參與這場戰役的安息和大夏人,最後一個也沒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