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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怎麼辦?”趙嘉詢問熊伯。
“先圍上幾天。”熊伯翻身下馬,看著警惕性十足、鼻孔噴出熱氣的黑馬,問道,“郎君可要換坐騎?”
“不了。”趙嘉本能搖頭。
棗紅馬就很好,這麼烈的傢伙,他絕對應付不來。不過這麼好的馬,用來放牧未免暴殄天物。
“我想把它送給魏使君。”趙嘉朝黑馬指了指,回手拍拍棗紅馬的脖子。棗紅馬打了個響鼻,不知在想什麼,竟然對著欄杆里的野馬呲牙。
熊伯點點頭,道:“郎君可遣人往城內送信,魏使君派人來之前,我親自照料這幾匹馬。”
“也好。”
趙嘉的信送入太守府,魏悅正準備啟程前往原陽城。沒等走出府門,突然被魏尚派人叫了回去。
明白前因後果,魏三公子也不免驚訝:“附近有野馬群?”
“去看看就知道。”魏太守從盤裡拿起一塊飴糖,“若真有野馬群,需儘快捕獲。”
邊郡雖然有馬場,但就戰馬數量而言,和匈奴依然有一定差距。對於這種野馬群,甭管是不是匈奴部落跑出來的,必須是能抓就抓,有多少抓多少,全都劃拉到自家碗裡。
第三十章
春耕時節,邊民總是格外忙碌。
十多名青壯加上三十多名傭耕, 每日牽著耕牛帶著犁具早出晚歸, 將荒廢的田畝重新開墾, 並依照郡中張貼的告示,對田地進行施肥。
選種的工作已經完成, 幾名匠人正忙著製作耬車。
和曲轅犁一樣,趙嘉僅是說個大概,匠人們彼此合計參詳, 不斷摸索, 總算趕在下種之前將三腳耬車做了出來。
耬車投入使用, 一人一牛就能完成之前數人的工作。以畜場現有的人力和畜力,四百畝地很快就能完成播種。
為了趕農時, 除了青壯和傭耕, 婦人們也輪番下田。按照孫媼的說法, 有了新犁和耬車, 春耕比原來省力許多,別說是她們, 連半大的孩子和老人都抵得上之前一個壯勞力。
“早些年有這農具, 不知能多開多少荒田……”
熊伯蹲在田邊, 手裡捧著一隻木碗, 碗中是滿滿的粟飯和一整條兔腿, 還有僕婦醃的葵菹。
幾名青壯扶著犁走到田邊,將耕牛牽到一邊飲水。在木桶里洗過手,各自捧起一碗粟飯, 就著兔肉和葵菹大嚼起來。
婦人們忙著從車上搬下木桶,往青壯和傭耕的碗裡添飯。醃製好的兔肉經火一烤,縱然沒有太多調料,也能讓眾人吃得頭也不抬。
“媼,何時在再做蒸餅?滋味甚好。”一個十五六歲年紀、嘴上長了一圈絨毛的少年問道。
“粟飯不能填飽肚子?每日還有肉吃,莫要不知足!”
不等孫媼開口,一個年長的傭耕就從身後踢了少年一腳。少年踉蹌兩步,仍將木碗抓得牢牢的。回頭看到長者,不好意思的咧開嘴。
“阿翁,我曉得錯了。”
“曉得就閉嘴,多幹活,少說話!趙郎君這樣的主家,多少人想來做活都不能!”
年長的傭耕沒用三分力,要不然,以他能扳倒犍牛的力氣,一腳踹過去,少年早已經趴在地上,哪能繼續捧著飯碗埋頭大嚼。
眾人吃飯時,公孫敖帶著衛青和三頭身們在畜場附近挖掘野菜。
盧信五個常年在草原流浪,對於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比公孫敖了解得更多。看到三頭身們背著的小筐,阿魯撇撇嘴,走到孫媼跟前比劃兩下,指了指和他個頭差不多的藤筐。
“這個太重。”孫媼道。
“可以背動。”阿魯甩甩胳膊,“我能扛起一頭鹿!”
“那也不成。”
對於五個少年,婦人們多少還會有些防備,但也不像他們初到時一般,隨時隨地都有人盯著。隨著時間過去,他們逐漸被接納為畜場中的一員,婦人們該訓斥的時候就訓斥,該照顧的時候同樣也會照顧。
“我能背動!”阿魯還想爭,卻被婦人武力鎮壓,一個不大不小的藤筐遞到跟前,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阿魯很是鬱悶,覺得自己被小看,像只狼崽一樣咆哮呲牙。
婦人們早已經習慣,非但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一個婦人更是用力拍了一下阿魯的背,將一塊肉乾塞到他的嘴裡。
“行了,幹活去吧。”
阿魯瞪大雙眼,鼓著一邊腮幫子,不甚情願的背上藤筐,轉身時又引來眾人一陣大笑。
走在他身邊的盧信和公孫敖清楚看到,小獸一樣的少年正用力嚼著肉乾,臉上沒有之前的兇狠,反而帶著有些傻乎乎的笑。
“前邊有個野蜂巢!”衛青背著藤筐跑過來,手裡還抓著一把野菜,興奮道,“阿蠻在那邊看著!”
聽到野蜂巢,公孫敖和盧信都是眼前一亮,阿蠻三兩口咽下肉乾,舔舔嘴唇,興奮的看向盧信:“阿信,你說,怎麼幹?”
“打火石,你有嗎?”盧信看向公孫敖。
在草原流浪時,他們不敢生火,遇到野蜂巢,要麼咽著口水躲開,要麼就想法把食蜜的獸引來,自己跟著搏一把。
如今不用擔心被游騎和牧民射殺,這樣能收穫整個蜂巢的機會,遇到了自然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