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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郎君,爾等兩年前就該餓死!”一名青壯怒聲道。
“嘿!”賊子嗤笑一聲,更朝青壯唾了一口。
“讓我等活命,就該給我等好日子過!他每日著錦吃肉,我們就只能兩頓粟米粥?區區一個孺子,何德何能享用這偌大家業,就該呈給縣令才是!熊伯匹夫,識相的就給我等鬆綁,助我等一起成就此事,必少不了爾等好處!”
看著全身狼狽仍不停口出惡言的賊人,青壯滿臉赤紅,恨不能當場拔刀宰了他。
熊伯攔住幾人,道:“拖回畜場,我自有安排。”
幾名賊人都被綁在馬後,一路拖回畜場。這一次,再硬氣也忍不住放聲慘叫。
駿馬停在圍欄前,賊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破破爛爛,滿頭滿臉的血痕和冰渣,幾乎只剩下一口氣。即使不綁著,也是癱軟在雪地上,沒有了掙扎和逃跑的力氣。
“把那兩個歹人也帶來。”
熊伯吩咐一聲,立刻有青壯走進羊圈,將半死不活的兩個賊人拖了出來。
幾個賊人面對面,很快認出對方。看到對方的慘狀,都不由得渾身打顫。
熊伯發了狠,劈頭蓋臉一頓鞭子,更是每人潑了一桶雪水,逼問參與此事的還有哪個,是否是縣中之人。要問的全都問出來,確定再問不出半句,不論死活,將賊人全都綁在一處,任其在冷風中哀嚎。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外出的青壯和健婦陸續歸來,告知田封被損毀的情況。
“被破壞的田封,我等已暫時壘好。”
熊伯吩咐老人看好畜場,就帶著青壯上馬,留下一名最為“合作”的賊人,其餘全部捆上繩子,拖到遠離畜場的一片土丘。
“就在這。”
熊伯四周查看一番,示意青壯打馬走遠,旋即翻身落地,抽出腰間短刀,在賊人的胳膊和大腿上劃下數刀。傷口深可見骨,血液湧出,很快開始凝結。
有賊人慘叫求饒,熊伯冷笑一聲。
“既是出身邊郡,就該知道這裡的規矩。幫外人謀奪郎君家業,更要害郎君性命,我豈能容你們苟活在世!”
“如非擔心節外生枝,我必將爾等拖回寨中,將爾等惡行公之於眾,看著爾等被撕成碎片,剁成肉糜!”
賊人破口大罵,又被熊伯砍了兩刀,罵聲立即變成慘叫。
熊伯從腰間取出一截木管,放到嘴裡。少頃,狼嚎聲響起,伴著北風傳出,幾可亂真。待到風中傳來回應,熊伯收起木管,縱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和青壯一同飛馳而去。
在他離開不久,一個個灰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地平線處,越來越近。
賊人知道那代表著什麼,滿臉驚恐,掙扎著想要逃走。奈何手腳都使不上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狼群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能聞到狼口中腥臭的呼吸……
在這樣的寒冬臘月,被狼群撕咬的屍體壓根辨別不出原貌。
狼群之後還有專門撿拾殘羹的狐狸、鼬和烏鴉。一夜之後,估計連塊骨頭都不會剩,必然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事情處理乾淨,熊伯將畜場交給老人和健婦看守,命青壯去守田封,獨自策馬趕往趙氏村寨。他必須和虎伯當面商議,如太守府不肯相助,該如何做才能保得郎君萬全。
“大不了就拼了這條命,殺入縣中官寺,斬了那老狗!”
熊伯尋上虎伯時,趙嘉已經進入雲中城,正在太守府前堂等候。
太守府內,凡是有些資歷的奴僕對趙嘉都不陌生。除了趙功曹的關係,更因他日前獻上毒煙筒之功。哪怕他此刻身著短褐,也無人敢於怠慢。
最重要的是,在府內十年以上的老僕都知道,趙嘉被魏悅另眼相待,又有一身本領,絕不會埋沒在鄉野之間。
大概過了一刻鐘,有健仆請趙嘉前往正室。
趙嘉心中再是焦急,面上也未顯露。想到張通粗劣卻有效的謀算,拳頭不自覺握緊。
燕趙之地多豪俠,怒則拔劍,快意恩仇。
在西漢生活十四年,不知不覺間,他也染上這種豪情。做不到十步殺一人,也能發下狠心,讓圖謀自己之人吐上幾口血!
有舍有得。
趙嘉站在正室門前,知道接下來的應對不只是關乎自己,還有自家上上下下十餘口,兩個村寨乃至一鄉的百姓!
不讓我活,你也休想好過!
用力咬了咬後槽牙,趙嘉邁步走進室內,向坐在矮几後的魏太守正身下拜。
“嘉拜見使君!”
正室呈方形布局,牆面刷漆,顯得十分敞亮。一面屏風正對屋門,屏風前是一張矮几,幾前置有蒲團。矮几兩側則為書架,壘有大量竹簡木牘。
魏尚坐在矮几後,身形偉碩,面容冷峻。三縷長髯飄於頜下,雙目如電,似能看透人心。
“無需多禮,過來坐。”
在下屬面前威嚴無比的魏太守,對趙嘉卻十分和藹,慈祥如家中長輩。將趙嘉喚起身,還從幾下拿出一盤飴糖。
“又長個了,只是太過單薄,當多用肉食!”
趙嘉跽坐在魏尚面前,正色道:“使君,嘉有事稟。”
“何事?”
趙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嘉有圈養牛羊及馴牛之法,願獻於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