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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千年後,考古學者發掘出這批珍貴的文獻資料,和漢史做對比,多數沒有太大出入,唯獨關於趙侯嘉的記載,讓他們萬分頭疼。
史書上的記載,太史公墓中的簡牘,到底哪個為真?
這場官司一打就是數十年,學者們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能繼續爭吵,直至吵出個結果為止。
身處歷史中的趙嘉,絕不會想到,自己的名字將在後世引起多少爭論。
從雲中返回後,趙嘉剛在太守府前下馬,尚來不及去見韓嫣,就得健仆稟報,衛青蛾率商隊西行,隊伍已經進入朔方。
第兩百九十六章
“阿姊!”
趙嘉一路迎出城外,正遇到一支數百人的商隊。
衛青蛾身著騎裝, 單手持鞭, 遠遠望見趙嘉, 腳跟輕磕馬腹。健碩的大宛馬撒開四蹄,徑直朝城門的方向飛馳過來。
“阿多!”
姊弟倆有近一年未見, 比起趙嘉離開長安時,衛青蛾氣色明顯更好,不復先前消瘦, 又有了當初在邊塞策馬獵狼的模樣。
“阿姊怎麼這時來?”商隊等候入城時, 趙嘉牽著韁繩, 走在衛青蛾身邊,“衛夏和衛秋在何處, 為何不隨行?”
“因我離家, 留她們照顧阿子。”衛青蛾折起馬鞭, 輕輕敲打馬鞍。駿馬打了個響鼻, 轉過身來,吃下衛青蛾放在掌心的糖塊, “為何此時北上, 事情說來話長。”
“阿姊無妨細說。”
“涉及宮中。”衛青蛾略微壓低聲音, 指了指跟在隊伍中的幾名年輕人, “那是陳氏、竇氏、王氏和許氏幾家的郎君。這次隨行出塞, 不僅是為市貨,更為增長見識。”
“此事天子可知?”趙嘉道。
“知。”衛青蛾頷首,解釋道, “出行之前,我受召入椒房殿時,陛下亦在。皇后殿下當著陛下的面,點出幾名貴人子弟,陛下皆予首肯。並言,如非諸皇子公主年幼,也當出行長長見識,不該囿於宮苑。”
趙嘉沉思片刻,大致能猜出帝後之意,沒有繼續再問。
商隊入城後,安置在城北客棧。
早在重建朔方城時,趙嘉就做過多重考量,參考長安和雲中兩城,和負責工程的吏目制定規劃,劃定城北為商市,沿街屋舍均為商鋪客棧,其後方為住宅。
市中做進一步劃分,布市、鹽市、牛馬市等皆定下區域。
商賈入城市貨買賣,需提前往官寺錄名,查驗身份籍貫,領取交易必須的木牌。
賈人在市中買屋賃鋪,行商在市中擺開攤位,都需掛起幌子,並依朝廷律法納稅。如遇不從法令,欺行霸市,乃至逼壓良善的奸商惡徒,一律加以嚴懲。
在告示張貼城中,GG朔方百姓和草原諸部時,趙嘉曾打算抓幾個典型,用來殺雞儆猴,威懾心存僥倖者。
讓他沒想到的是,從開市至今,除了幾個偷竊被圍毆的無賴,眾人均遵紀守法,按時納稅,幾乎從不觸犯律條。
有心思活動的,不需官寺動手,同伴就能將他們胖揍一頓,順便踢出商隊,讓他們徹底歇了心思。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趙嘉的凶名太盛。
大敗匈奴,橫掃草原,將匈奴殘兵追出西域,攆出荒漠,一路上頭也不敢回,豈能不凶?
不提馬邑,單是朔方城下之戰,大單于身死,王庭四角去其三,剩下的一個也是生死未卜。赫赫揚揚的匈奴帝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分崩離析。
這樣的凶人,這般的鐵騎,怎能不令人畏懼!
退一萬步,不提戰事,單是“凌遲”之刑,也足夠眾人心驚膽寒。
每次想到趙太守,想到刀子隔肉的“爽感”,眾人皆會神經緊繃,頭皮發麻,再不敢生出在城內生事的念頭。
知曉因由之後,趙嘉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解釋嗎?
沒得解釋。
最後的結果就是,趙太守凶名遠播,在漠南如雷貫耳,漠北和西域都有聽聞。還曾一度壓過雲中太守魏悅和雁門太守李當戶,成為諸部心中最不能惹的凶神。
隨眾人口口相傳,中亞和西亞地區都開始有趙太守的故事流傳。
據言,這位漢太守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動輒出兵屠部,雞犬不留。
還據說,此人冷血無情,和有名的漢朝酷吏郅都、寧成、張湯等是忘年交,時常書信往來,專為探討酷刑。
更有一種說法,當初匈奴侵擾漢邊,尚不及弱冠的趙太守,帶領數百人迎戰數千匈奴,抓到俘虜親自審訊,強硬如須卜首領都熬不住。
其後,更當眾立下“殺盡匈奴,滌清草原”的誓言。
而他也當真做到了。
試問如今的漢邊,哪裡還有匈奴騎兵的影子?再看漠南漠北,昔日匈奴王庭之地,大單于王帳所在,早已經衰草遍布,徒留滿地殘垣。
還活著的匈奴人,要麼遁入漠北叢林和蠻人為伍;要麼倉皇西逃,中途又被打散,一部分南下身毒,一部分繼續向西,甚至淪為匪盜之流,再不見雄渾霸氣的影子。
趙嘉為朔方太守期間,無論南來北往的商隊,還是自西來的使者和旅人,只要踏入朔方郡,來到朔方城,必須老老實實遵紀守法。
不管身份背景,也不管懷揣何種目的,哪怕是下山猛虎,到了趙太守管轄的地界,就必須閉上嘴,收起爪子。敢亮爪咆哮,信不信當場敲掉牙齒,切掉利爪。再不識相,虎皮剝掉不說,骨頭都能給你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