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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太守府前, 趙嘉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騎僮。不需要健仆引路, 快行穿過前院, 來到魏太守和屬官議事的書房。因為走得太急, 險些和一名書佐撞到一起。
趙嘉拱手致歉, 後者道聲不敢, 兩人擦肩而過,都是行色匆匆,沒有片刻停頓。
書房內, 魏尚眉心緊鎖,王主簿等人也是滿臉凝色。
健仆通稟趙嘉請見,房門打開,不需要近前,就能感到氣氛凝重。
“見過使君。”趙嘉上前行禮。
“阿多來了。”魏尚頷首,示意趙嘉坐到右側。
待趙嘉坐定,眾人開始商議,接下來該採取什麼章程。
派人出塞是一定的,為防匈奴南下,要塞也必須增加兵力。郡內兵力有限,勢必要徵召青壯。正逢秋收,家家戶戶都需要勞力。之所以將更役定在七月,就有避開春耕、秋收的打算。奈何變故來得突然,任誰都不會想到,情況會惡化至此。
斥候多日未歸,商隊和雲中騎先後失去聯繫,草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眾人都是兩眼一抹黑,一無所知。
未知最令人焦躁,尤其是當前這種情況。
“按照之前送回的消息,商隊本該在五日前抵達。”王主簿沉聲道。
“三公子出塞至今,僅遣回一名斥候,之後即渺無音訊。”
“李使君的長公子同出塞外,據悉,也在數日前失去聯絡。”
“此事必為匈奴所為。”
綜合當前情況,參考往日經驗,眾人得出相同的結論:不只是商隊,出塞的騎兵必然也出事了!到底是被拖住,被困住,還是……在場之人都不敢輕易斷言。
在眾人議論時,趙嘉始終保持沉默,腦海中卻在飛速旋轉。
商隊出事了。不管是意外還是遭遇埋伏,都是身陷草原,生死不明。出塞的騎兵失去聯絡,同樣吉凶難定。
雲中騎固然強悍,草原終歸是匈奴的主場,同等兵力難分勝負,幾倍乃至十幾倍呢?
據王主簿言,魏悅率兩千正卒出塞,並未帶輔兵。以上郡的兵力,李當戶所部也不會太多。縱使兩人合兵一處,遇上本部大軍,情況也會不妙。
胡騎人多勢眾,漢騎缺少支援,這種情況下,匈奴就算是用命堆,用人耗,也能耗盡漢騎能量。
更讓趙嘉提心的是,是否商隊北上的主要目的已經暴露,匈奴中途伏擊,以其為餌,就為誘漢騎深入草原?反過來想,雲中騎和上郡騎兵陷在草原,為了破局,會否主動出擊?
但有一點說不通,主動出擊的話,無論如何都該給邊郡送回消息,讓郡內有所準備。除非是情況太過危急,根本來不及派出斥候,要不然,就是匈奴早有準備,在中途進行截殺。
思及此,趙嘉神情微變。
“使君,嘉有言。”腦中轉了幾個來回,趙嘉不能再不出聲,當即起身拱手,道明心中所想。
聽完他的話,室內陷入短暫寂靜。
少頃,王主簿看向魏太守,道:“使君,趙縣尉所言有理。”
如果是遇到匈奴大軍,以魏悅和李當戶的脾氣,主動迎擊未必不可能。那麼問題又來了,北上的商隊在哪裡,莫非都被匈奴所害,盡數身隕?
“使君,嘉請出塞!”
趙嘉十分清楚,要塞防衛早有安排,暫時不需要自己。他有阿金幫忙,是最好的出塞人選。
他曾去過草原,沿途不算陌生。不需要調遣正卒,畜場內的青壯、七月訓練的更卒,足夠組成一支隊伍,隨他北上尋人。帶足毒煙筒,遇匈奴不做正面交鋒,就算打不贏,以青壯和更卒的腳力,也能尋機全身而退。
趙嘉細述因由,魏尚沉吟片刻,同王主簿商議幾句,允他所請。
“更卒未曾臨戰,要塞處兵力不可輕動,由城內調撥兩百正卒。”
“敬諾!”
趙嘉著急北上尋人,接下來的事,自己也幫不上多大的忙,乾脆提前告退,持魏尚手令往軍營中調人,並由庫吏引路,往郡武庫領取毒煙筒和兵器。至於馬匹和馬具,軍營內皆有配備。如果數量不足,大可到郡內馬場去尋。
除了毒煙筒,趙嘉額外多領了一批箭矢。
時間倉促,不可能全部製成毒箭,只能先帶回畜場,交給醫匠,趁著召集更卒和青壯的時間,能制多少算多少。
兩百正卒皆是經歷過血戰的老兵,身形魁梧,帶著一股子煞氣。
在營中列隊,每人身前掛一片皮甲,再套上兩片護臂。背負長戟,腰佩短刀,強弓和箭壺掛在馬背,大腿上還綁有巴掌長的匕首。這種攜帶兵器的方式是從畜場興起。將官們見過幾次,覺得可用,遂在軍營中傳開。
隊伍集合完畢,趙嘉一馬當先,率眾騎馳往畜場。
彼時,熊伯正帶人在田中搶收,提防有雨水突然降落。虎伯率領二十餘傭耕,在曬穀場內揮舞連枷,給穀子脫粒。孫媼和婦人們趕著駑馬,拉動碾子磨盤,將去殼的粟和麥子收進麻袋,送入倉庫。
少年們負責照顧牛、馬、駱駝和野豬,衛青和阿稚則帶著孩童專門放牧羊群、餵養雞鴨。
金雕在田中抓到一隻肥碩的野兔,正在大快朵頤。
忽然間,遠處騰起滾滾煙塵,響亮的呼哨聲隨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