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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喚仆?”熊伯拉住韁繩,翻身下馬。
“對,先去木屋,等虎伯來後一同商議。”
趙嘉一邊說一邊向前走,中途彎腰抱起衛青。小孩扭扭身表示不自在,趙嘉全當沒看見,繼續抱著未來的大將軍當手爐。
木屋內燒著地爐,爐上架有陶罐,裡面滾著熱湯。
地爐周圍鋪著獸皮,趙嘉在門口撣落碎雪,邁步走進屋內,直接坐到獸皮上。
熊伯坐到趙嘉下首,動手舀起一碗熱湯,咕咚咚飲下。衛青見地爐內火勢不旺,從牆角抱來劈好的木條,一根根填入火中。
“郎君,可是城內有消息?”熊伯放下木碗,開口問道。
“不是,是關於之前發現的那些匈奴人。”趙嘉道。
“匈奴人?”
“三公子讓季熊帶話,死的可能是匈奴使臣。事情有些複雜,難保匈奴那邊是什麼反應。畜場和村寨都要增強防禦,事情宜早不宜遲。”
熊伯頷首,正想再問,木屋的門被拉開,虎伯帶著一身風雪從門外走入。大概是趕路太急,哪怕有皮帽遮擋,臉仍被冷風吹得通紅,眉毛上結著冰霜,口中不斷呼出白氣。
季豹跟在虎伯身後,樣子也沒好多少。只是年輕人火力旺,進到室內,被暖風一熏,摘掉皮帽時,髮際冒出一層油汗。
兩人同趙嘉見禮,圍著火爐坐下。
虎伯飲盡熱湯,放下木碗,詢問趙嘉是否有急事,才將他和季豹一同叫來。
“確是。”趙嘉頷首,將之前發現匈奴人屍體的事詳述一遍,又提到魏悅讓季熊傳話,最後道出自己的擔心。
“匈奴會發兵南下?”熊伯和虎伯都是皺眉。
雲中太守威名之盛,匈奴本部都要繞道。
去歲匈奴別部和蠻部襲擊邊郡,主要是匈奴本部為了減丁,驅使他們來送死。換成匈奴本部,未必會不管不顧來找魏太守拼命。
“事情難料,不能心存僥倖。”趙嘉搖頭道。
草原有混亂的徵兆,終究還沒有真正大亂。
匈奴的凝聚力不比早年,戰鬥力始終還在。尤其是隸屬於本部的騎兵,各個驍勇善戰,全都不容小覷。據歷史記載,就在數年之後,景帝病體垂危,匈奴本部的騎兵甚至打到漢朝腹地,火燒甘泉宮。
雖說歷史已經發生改變,魏尚沒有去世,依舊坐鎮邊陲,擋住惡鄰從雲中南下的道路,邊軍也提前配備馬鞍馬鐙,戰鬥力大幅度提高,但凡事不能全從樂觀方面去想。
趙嘉一番解釋,熊伯和虎伯陷入沉默。
他們都曾走上戰場,和匈奴真刀真槍的拼殺過,知曉趙嘉的擔心絕非杞人憂天。如果匈奴人不惜損失,決心要和魏太守硬碰硬,提前防備總是沒錯。
“凡事有備無患。”趙嘉道,“畜場這裡交給熊伯,暫時收縮巡視範圍,抓緊在圍欄外鋪設陷阱。”
事情涉及到匈奴人,再謹慎也不過分。
即使匈奴人不來,陷阱照樣可以提防野獸,不算是白費力氣。
“村寨中交給虎伯,儘快聯繫鶴老加強防禦。青壯忙不過來,召集全村人一起動手,無論如何不能出現紕漏。”
如果是實力懸殊,實在擋不住,趙嘉無話可說。但事實證明,匈奴人也是兩個肩膀扛一顆腦袋,只要準備充分,不來則罷,如果敢來,照樣可以進行反殺,讓這群強盜好看。
當然,事情也可能朝另一個方向發展,匈奴人自己先打起來,亂成一鍋粥,無暇南顧。
如果出現這種結果,對漢朝來說絕對是好事。
然而,就像他之前所言,事情不能全從樂觀方面去想,從最糟糕的角度去思考,才能真正做到防患於未然。
“熊伯,讓人開庫房,將儲備的木料取出來,多準備一些投槍和木箭。”趙嘉話鋒一轉,“我之前請三公子幫忙,得了一些草藥和蛇毒,塗抹在箭頭上,中箭者數息就會毒發。”
“郎君儘管放心,庫房中木料充足。如果不足,還有破損拆下的木板,都可以再加使用。”熊伯笑道。
趙嘉點點頭,視線轉向虎伯,口中道:“我這段時日都會留在畜場,村寨那裡勞煩虎伯照看。知會鶴老,儘可能增強防備,抓緊再造一座箭樓。”
“郎君放心。”虎伯點頭。
“季豹,”趙嘉轉向一直沒出聲的健仆,“你稍後帶人前往衛氏村寨,將事情道與阿姊。其後如何安排,聽阿姊吩咐即是。”
“諾!”
季豹抱拳領命,見趙嘉沒有其他吩咐,當即起身離開木屋,點出三名青壯,策馬馳出畜場,趕往衛氏村寨。
“郎君要一直留在畜場?”虎伯問道。
“對。”趙嘉頷首,目光堅定。
一年之前,遇到匈奴南下,他會選擇帶人離開,在村寨中固守。如今情況發生改變,不提畜場中的牛羊和駱駝數量之多,土垣之內未必能盛載得下,以他之志,勢必要和匈奴對一對刀鋒。
“抓緊加固圍欄,深挖陷阱,多備投槍弓箭。我明日入城一趟,請示魏使君,看是否能在畜場內製一批毒煙筒。”趙嘉一項項數下來,熊伯和虎伯一同查缺補漏,將畜場的防衛係數不斷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