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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貧道不死道友,這是捨己為人;死道友不死貧道,算是損人利己。
貧道必死無疑,但要拉著道友一起死,這算怎麼回事?!
朋友就是這麼做的?
當朝大將軍也不能如此坑人!
在陳午和王信的怨念中,車駕一路來到林苑,中途不停,由接駕的曹時、韓嫣等在前引路,徑直來到演武場。
演武場設在林苑西側,早前王國軍隊同邊軍對戰即選在此處。
考慮到列陣需要,四周的雜草矮樹均被清理,場內土地也被平整。林中木樓仍在,並且增加高度,別說彼此競爭,縱然沒有干擾,想要攀上頂層也絕非輕而易舉之事。
演武場旁建有高台,高度足有三米。戰鬥開始之後,天子和隨員可登台瞭望,將戰況一覽無餘。
高台兩側立有鼓架和木樁,架上設皮鼓,木樁上遍插旗幟。
以場地中軸為界限,雙方在場內列陣交鋒。誰先突破對方防禦,取下五面旗幟並敲響皮鼓,即為本場勝者。
五千人分成五隊,各由一名兵家大佬指揮調度,和四營進行比試。戰後選出頭三名,入林登塔爭旗,確定最終勝者。
這樣的安排,使參與練兵的大佬都有機會一展長才,並能最大程度避免“渾水摸魚”。而且五人用兵方式不同,對四營來說是不小的考驗。
抵達目的地後,劉徹率先登上高台,演武就此開始。
為做區別,凡兵家大賢率領的隊伍,皆在臂上纏繞布條,暫以虎賁為名。挑選出的四營親兵俱著黑甲,號為鷹擊。
宦者從高台傳旨,數十名壯士掄起鼓槌,隆隆戰鼓聲響徹校場,一聲急似一聲。至最激昂處,壯士齊聲大喝,用盡全身力氣,重擊最後三聲。
“戰!”
五千虎賁以長矛頓地,發出邀戰之聲。
“武!”
黑甲親軍以刀背擊盾,分毫不示弱。
戰意在空氣中瀰漫,不斷凝聚蒸騰,似化作兩尾蒼龍,發出聲聲龍吟,飛騰盤旋,直衝九霄雲漢。
鼓聲停,吼聲亦停。
虎賁軍分出千人,一名年約四旬、身著皮甲的漢子站在隊首,相貌十分尋常,放到人堆中轉眼就會消失不見。唯獨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眸光猶如利刃,掃視而過,如刀刺在人身。
隨他舉起右臂,一千虎賁迅速成陣,盾手在前,列出的卻不是長陣和方陣,而是趨近圓弧。在盾牌縫隙之間,長短矛林立,並有刀牌手和弓箭手隱匿其間。
這樣的戰陣十分陌生,四營是第一次遇到。
“此人不好對付。”趙嘉手按刀柄,走到魏悅身側,低聲道,“是否該提醒曹君侯?”
魏悅看向長刀出鞘,準備第一個率軍出戰的曹時,見韓嫣已經上前,單手按住趙嘉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阿多也說過,天子要看的是整體實力。”
此人強歸強,曹時也未必會輸。
幾人一同從腥風血雨中走出,此前又克服寒冬,在陰山南麓同匈奴鏖戰,積累豐富經驗。縱然來的是兵家大賢,也不該妄自菲薄。
最重要的是,曹時的韌性極強,“打不死的曹校尉”絕非浪得虛名。彼此身為同袍,託付後背與性命,無論如何都必須給予信任。
“看一看再說。”
明白魏悅的意思,趙嘉點點頭,沒有多言。
曹時顯然也看出對手很強,非但不感到為難,反而鬥志更盛。
隨他出戰的千名軍伍無需號令,屯長、隊率、什長、伍長各司其職,魚貫步入校場,一掃之前的慷慨激昂,迅速變得沉默。
在沉默中列陣,在沉默中立起盾牌、支起槍矛。
刀盾手伏低身體,以刀背輕擊臂上圓盾。弓箭手結成隊列,去掉尖頭的箭矢搭上弓身,弓弦拉滿,盈如滿月。
嗚——
號角聲起,三百騎兵從曹時率領的戰陣兩側出現。虎賁軍依然如故,竟是完全沒有安排騎兵。
“全為步卒?”
見對方如此排兵布陣,李當戶和韓嫣詫異之後,不約而同看向趙嘉。
四營之中,趙嘉最精步兵。
他所部同樣精通齊射,論起精銳,還是首推沙陵步卒。
看出兩人疑問,趙嘉開口道:“此等戰陣我未曾見過。且未經交戰,我無法斷定這千名步卒戰力如何。”
“阿多也無法斷定?”李當戶詫異道。
“無法。”趙嘉實話實說。
事實上,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對方的結陣方式頗為鬆散。
除非對方是樣子貨,徒有其表,才會出現這麼大的缺漏。要不然,就是另一種可能,大陣之中套小陣,千人能夠結陣,百人甚至數十人一樣可以。
闖入這樣的戰陣,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沒有絕對的數量優勢,勝算恐怕不大。
趙嘉將自己的擔憂說給魏悅,其後目光鎖定校場,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戰鬥開始後,曹時有意取長補短,以勇猛填補謀略不足,先率騎兵沖一回。剛得過就剛,剛不過也能為步卒開路。
“沖!”
長刀在手,曹時揮動韁繩,驅策胯下戰馬不斷提速。
三百騎兵結成鋒矢,朝對面的圓陣狠鑿過去。
雙方接戰的剎那,圓陣忽然向左右分開,盾手讓開位置,放三百騎全部入陣。其後迅速歸位,將大盾合攏,切斷前方的騎兵和後方的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