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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之前的戰鬥嚇破膽子,本以為逃回大軍就能保住性命,哪料想漢騎窮追不捨,竟然一路追上了右谷蠡王的本部!
跑!
必須跑!
不想死就得拼命跑!
想到部落勇士死去的慘狀,想到漢騎揮刀時的兇殘,別部首領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
那不是人,那就是一群魔鬼,兇殘噬命的魔鬼!
別部首領瘋狂打馬,不顧一切向前沖。右谷蠡王沒讓本部騎兵去追,而是親自拉開強弓,三支箭矢飛出,當場穿透目標的後心。
來不及發出慘叫,別部首領從馬背滑落,撲倒在馬蹄下。落地時雙眼圓睜,口鼻溢出血絲,表情凝固在死亡剎那,儘是蒼白和恐懼。
嗚——
號角聲響徹大地,地平線處湧出數千漢騎。
雷鳴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雪亮的刀鋒反射冷光,令人禁不住頭皮發麻。
“列陣,迎敵!”
右谷蠡王麾下有近三萬騎兵,縱然在定襄郡戰死不少,所部依舊超過兩萬,對上襲來的數千漢騎,可謂底氣十足。
伴著號令,本部騎兵集中作為鋒頭,別部蠻騎緊隨其後,弓弦紛紛拉開,只等漢騎進入射程,立刻放出一波箭雨。
漢騎由魏悅率領,除雲中騎外,還有長安和上郡的援兵。三股騎兵合在一處,平鋪開來,轟隆隆的蹄聲碾過草原,氣勢驚人。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漢騎紛紛鬆開韁繩,左右兩翼甩開長弧,騎士在馬上拉開強弓,瞄準匈奴兩側。中心處,魏悅作為鋒矢,長刃出鞘,如一柄利劍,瞬息鑿進匈奴大軍。
控弦聲交疊,破風聲接連不斷。
箭矢過於密集,有的竟在半空互相撞擊,未能落入對方陣營,即已折斷墜落。
交戰雙方都是騎兵,速度快得超出想像。因距離實在太近,縱然是經驗老道的弓箭手,也僅能開弓三次。多數騎兵射出一箭,就必須拿起長刃短刀,準備同敵人正面搏殺。
漢軍使用鐵箭,在對射時明顯占據優勢。
李當戶率領的上郡騎兵最為精於騎射,箭雨飛出總能擊中目標,給匈奴左翼造成不小的損失。由於死傷太大,別部騎兵堅持不住,混亂之中,差點衝散本部中軍。
僅是一個照面,右谷蠡王就發現對手的強悍。
不提這些騎兵的馬具,單論騎射,這幾千人就稱得上是精銳。不想陰溝裡翻船,右谷蠡王不敢再大意,下令護衛吹響號角,親自率本部騎兵衝鋒,試圖一舉衝散漢軍的陣型,分別進行包圍絞殺。
與此同時,兩側的漢騎迅速合攏,隨中軍一起衝鋒。
從天空俯瞰,漢騎猶如三支利箭,兇狠扎入匈奴軍中,片刻撕開三個缺口。中途被匈奴騎兵攔截,彼此混戰在一起,犬牙交錯。
戰場中沒有喊殺聲,只有戰馬哀嘶、兵器交鳴、骨頭碎裂時發出的脆響,以及人類瀕臨死亡時發出的慘叫。
戰馬交錯而過,鋒矢正面相擊,右谷蠡王手中的骨朵被魏悅擋住,下一刻肩頭傳來劇痛,若非其戰場經驗豐富,躲閃還算及時,整條胳膊都會被魏悅砍斷。
右谷蠡王受傷,本部騎兵迅速湧來,拼著性命不要,擋住魏悅手中的長刃,護著大量失血、已經無法戰鬥的右谷蠡王退出戰圈。
“吹號角,本部撤退,讓羌人和氐人殿後。”右谷蠡王按住受傷的肩膀,仍壓不住從指縫中溢出的鮮血。
護衛得令,號角聲在混戰中響起。
本部騎兵開始脫離戰圈,別部騎兵心中大罵,卻是毫無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聚攏,為本部騎兵擋刀。
眼前的漢騎擺明不好惹,別部蠻騎也不是沒腦子,知曉留下來是什麼後果。但右谷蠡王已經下令,他們的部落還在後方,如果不聽號令,部落上下都會遭到屠戮!
“殺!”
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別部首領猩紅雙眼,揮舞著骨刀就沖了上來。即使抱有死志,終歸不是雲中騎的對手,沒等衝到魏悅面前,就被一名什長砍斷脖頸,頭顱滾落在地,身體依舊留在馬背上,隨戰馬一同前沖,數息之後方才滾落。
斷後的別部蠻騎超過四千,拼死攔截,到底拖慢漢軍的速度,使本部騎兵得以脫身。待解決掉這四千人,戰馬速度再快,也休想追上右谷蠡王的本部。
事實上,若非右谷蠡王大意,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依靠兵力優勢和戰場經驗,未必會敗到如此地步。只能說一切都是上天註定,先是左谷蠡王,緊接著是右谷蠡王,全都在漢軍手上吃了大虧。
“阿悅,還追嗎?”李當戶躍下馬背,手上還拎著一個骨盔。掂掂重量,拋了兩下,隨手丟給一旁的親兵。
“不追了。”魏悅下令騎兵清理戰場,口中道,“方才遇到的應是本部騎兵,再追的話,必然會遇到王庭大軍,撤回去嚴守,再遣人去雁門郡,那裡的匈奴尚未退。”
李當戶點點頭,沒有提出異議。
漢騎行動迅速,收回鐵箭,將匈奴的首級掛上馬背。戰死的同袍帶走,敵人的屍體堆疊在一起焚燒。
火光沖天而起,驚走被血腥吸引的草原狼,驅散了盤旋在半空的烏鴉和禿鷲。
“走!”
號角聲響起,騎兵紛紛上馬,調頭馳回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