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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又從箱中拿來另外一柄火銃,字樣也是如此。
柳乘風吩咐幾個隨從,道:「去查一查,所有的火銃是不是都是這個字樣。」
所有人的眼中都掠過了一絲疑惑,這個『陳掌柜』到底要玩什麼花樣?那趙公公更是一頭霧水,其實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火銃上居然還有字樣,畢竟他只是鎮守太監,鎮守太監是什麼?那可是高高在上不是人間煙火的主兒,他對軍務能精通多少?莫說是他,就是那些個總兵、游擊,也未必知道火銃是什麼樣子。
幾個隨從檢查了一遍,對柳乘風道:「陳掌柜,都是己未年的字樣。」
柳乘風才向大家解釋道:「火銃乃是軍國利器,文皇帝時期,就曾下過旨意,造作局督造火銃必須在火銃上記下督造的時間和地點,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李先生,上一次你不是翻過造作局的帳目嗎?這甲申年閏月在杭州造作的一批火銃,你可記得?」
己未年就是弘治十二年,也就是去年的事兒了,這火銃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很簡單,就是說這批火銃是在去年閏月時在杭州造作局督造出來的。
大明朝對火銃的管制很嚴格,哪一批火銃去了那裡也都清楚,柳乘風打算徹查造作局,皇上下了旨意之後,便叫人去搜了帳簿來,只是還未開始著手就被宮中叫停了。
而這本帳簿,李東棟倒是看了不少,他記憶力好,再加上這批火銃又是近年督造出來的,所以還記得幾分,他微微一笑,道:「杭州造作局的火銃一向供應宣府、遼東,而去年閏月的時候,杭州造作局那邊確實供應了宣府一批火銃,學生敢保證,這火銃就是宣府軍中的武器,諸位若是不信,可以立即請朝廷再查一遍。」
趙公公呆了一下,隨即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們到底故弄什麼玄虛,什麼宣府,什麼杭州」
柳乘風笑了,隨即道:「公公似乎還聽不明白,這批火銃有跡可循,根本就是你們宣府軍中流出來的火銃,而宣府能配備火銃的,只有神機營,公公既然說咱們聚寶商行出了不法之徒私自藏匿火銃出關,若是如公公所說,這火銃又是誰提供給商隊裡的不法之徒的?」
柳乘風的目光變得森然起來,繼續道:「如此看來,這些不法之徒不但混跡在聚寶商隊,還有不少混跡在宣府神機營,是他們悄悄盜賣了火銃,最後才流落到商隊裡的不法之徒手裡。公公,私自盜賣火銃,可是殺頭的大罪,今曰公公既然要查聚寶商隊,那要查就得連神機營一起查!」
趙公公總算明白了,火銃是神機營的,神機營的火銃出現在了聚寶商行的貨棧,原本這些火銃是趙公公吩咐人放進去,可是現在,這個姓陳的掌柜卻查出了火銃的源頭,這源頭自然就是宣府神機營,一個是私自盜賣火銃,一個是夾帶火銃出關,無論是神機營,還是聚寶商隊,都得有人人頭落地。
趙公公一下子呆住了,不由道:「神機營是神機營,現在要算的自然是商隊的這筆帳。」
柳乘風卻是笑了,道:「趙公公豈能厚此薄彼,商隊出了內賊,趙公公要拿,大家無話可說。可是現在神機營也出了內賊,總不能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楊千戶」
錦衣衛千戶楊林道:「陳掌柜有什麼吩咐。」
楊林是知道柳乘風身份的,所以言辭上對柳乘風很是客氣,雖說柳乘風也是千戶,可是這年頭千戶和千戶實在不太一樣,楊林不敢怠慢。
柳乘風微微笑道:「現在軍中出了這麼大的案子,竟是有神機營的軍卒盜賣火銃,這是砍腦袋的大罪,按照咱們大明的規矩,軍中出了這樣的事該是什麼人去查?」
楊林道:「自然是錦衣校尉!」
柳乘風笑了,道:「這便好,宣府千戶所立即動手,前去神機營,檢查所有軍卒的火銃,但凡有人遺失不見的,就肯定是盜賣火銃的兵賊,立即拿下了,好好審問,看看還有什麼人參與,任何牽涉這件事的,千戶大人想必也知道該怎麼處置了。」
楊林明白了,他趙公公既然要查聚寶商隊,那錦衣衛就查神機營,這些火銃擺明著是趙公公叫人夾帶到商隊的貨棧的,到時候真要徹查下來,憑著錦衣衛能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肯定能有眉目。
☆、第三百八十章:不要惹我
柳乘風很不懷好意地看著趙公公。
這讓趙公公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這時候他驟然發現,這個人不簡單,很不簡單。
那看向他的眼眸,說不出是清澈還是深邃,也不知為何,趙公公只是覺得壓力很大。
這些火銃當然是他指示下頭的爪牙夾帶進去的,再以此為證據來收拾聚寶商隊。只是不曾想,原來火銃上居然還會有銘文,還能有檔可查。
那柳乘風只需讓錦衣衛帶著人去神機營拿人,哪些人丟失了火銃,自然就是盜賣火器的元兇。
這些人在嚴刑拷問之下,再加上盜賣火銃的罪名,怎麼可能還會三緘其口?到了那時候,多半是什麼話兒都抖落出來,火銃沒有丟失,而是被游擊將軍拿去了。
順藤摸瓜,再逮捕游擊將軍,嚴刑之下,趙公公不相信那游擊會不開口,雖說平時這傢伙三天兩頭來向自己請示,對自己小心翼翼,可是身為神機營主官卻是收繳軍卒火器,而這些火器最後卻出現在聚寶商隊的貨棧,這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