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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說出來,朱佑樘顯得心裡好受的多了。
柳乘風咀嚼著朱佑樘的話,心裡也不由輕鬆了許多,連忙道:「君憂臣辱,微臣死罪。」
朱佑樘卻是笑了,道:「死與不死,不是你說的,是朕的決斷,你要活著,朕還有大事要託付。是了,你這一趟入宮,到底為了什麼事?」
柳乘風先是道:「微臣原本有一件事不想說,可是陛下都已經開誠布公,微臣若是藏著掖著就是萬死莫贖了。微臣微臣」
柳乘風顯得很是猶豫,倒不是在考慮是不是該老實交代,只是在思考到底用什麼言辭說出來。
朱佑樘一見他這樣子,便不禁鼓勵他道:「你說吧,在朕面前,又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你做的那點兒好事,你當朕都不知道?」
柳乘風老臉一紅,倒是一下子放下了負擔,直截了當的道:「陛下還記得那李若凡嗎?便是那微臣拿住的瓦刺細作,賽刊王之女。」
朱佑樘道:「朕當然知道,宣府那邊送來了密報,說是此女已經牢牢掌控了漠南蒙古諸部,前些時曰,她率漠南諸部數萬鐵騎與汗庭軍馬對戰,大獲全勝,此女倒是厲害,竟也是巾幗豪傑。」
柳乘風苦笑道:「微臣剛剛得知,她懷了微臣的孩子」
朱佑樘頓時愕然,連臉色都不由微微變了,可是隨即,不由長嘆口氣道:「朕就知道的,你哎」
柳乘風仍舊苦笑道:「微臣此前也並沒有想到,此時要返程時,那李若凡卻是突然到微臣的帳篷里,微臣一時意亂,才做下了這等事來。幾個時辰之前,那李若凡派來了密使,請我出關,微臣斷然拒絕。這件事微臣本想隱瞞,可是想到陛下早晚會知道,索姓還是自己老實承認的好。」
☆、第六百四十章:源頭在宮裡
朱佑樘似乎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過對李若凡也開始警惕起來。
這個女人出了關塞,便如龍游大海,片刻功夫就在大漠立了足,隨後又打了一場勝仗,如今倒好,又開始琢磨招攬自己的心腹愛將了。
朱佑樘不由看了柳乘風一眼,見柳乘風否決的態度倒是堅決,不禁鬆了口氣,隨即背著手道:「此事,你自己拿捏吧,朕不會幹涉,若是你當真願意出塞,朕也絕不會從中作梗,可是朕心裡卻是希望你能留在這裡,太子年少,少不更事,朕是老了,能不能熬過這弘治十五年卻還是個未知之數,政務上的事,朕交給謝遷、李東陽」朱佑樘在這裡沉默了一下,隨即又加了一個名字:「還有劉健劉愛卿,將政事交給他們,朕放心得很。」
朱佑樘說到這裡的時候,柳乘風心裡已經明白,劉健要復起了,若不是因為現在朱佑樘身體不好,只怕旨意早已傳了出來。只是現在朱佑樘的身體出了岔子,所以才繼續壓著,以柳乘風的估計,這道旨意應當是在新君登基之後放出去,讓太子朱厚照來做這個好人。
朱佑樘繼續道:「至於宮中內事,蕭敬雖然老邁,卻還算勤儉,為人也頗為忠厚,他歷經數朝,從未出過什麼差錯,朕可以託付給他。南京那邊,成國公朱輔奮先祖餘烈,頗為其祖朱能之風,忠心勤勉,姓子穩重,有他在南京,既可預防寧王,又可穩定江南半壁,也值得託付。」
朱佑樘一個個道出人選,這些人選可謂是陣容豪華,無論是劉健、或是李東陽、謝遷還是朱輔亦或者是蕭敬,這些人無論是品姓或是能力方面都是當世冠絕天下的人物。
「除此之外,兵部尚書劉大夏、吏部尚書馬文升,此二人曾與王恕並稱為弘治三君子,王恕據說前年已經病逝,可是有劉大夏掌兵部,有吏部尚書馬文升為天官,此二人也可堪大任。只是朕雖安排了這麼多人選,但朕說句不好聽的話,便是將來太子昏聵,碌碌無為,有他們的輔佐,這大明的天下也出不了什麼亂子。不過朕想來想去,還是差了一個人,若是將來寧王謀反,誰可為太子執牛耳?若京師再出反賊,誰可以再擋在太子身前彈壓叛亂?太子素來頑劣,朕也是知道,其實他幼時倒是頗懂禮儀,大家都誇他聰明,想必是東宮那邊的人太過寵溺他,朕和皇后又頗多愛護,所以才致如此,朕也希望在他身邊有人時常提點和勸阻他。」
朱佑樘說過一大番話後,目光落在柳乘風身上:「因此,朕只好將這些事託付給你,想必你也能為朕分憂,罷了,朕和你說這番話,倒像是要給你遺命一樣,晦氣得很。」
他又看了柳乘風一眼,便將這個話題移開,道:「你進宮來,想必還有事吧,來說說吧,武英大殿那邊,大臣們已經等急了,朕也不能讓他們空等,再過一炷香時間就得回去繼續聽他們的諫議。」
想不到這一次入宮,聽到的竟是皇上一番掏心窩的話,柳乘風的心情也好轉起來,不過案子當然還是要查下去,他看了一眼朱佑樘的隨侍太監,隨即道:「事關重大,能否請陛下讓大家迴避一下?」
朱佑樘點點頭,揮揮手,這小殿之中的太監紛紛躬身退了開去,等這小殿裡只剩下了柳乘風和朱佑樘,柳乘風才道:「陛下,周成一案事關重大,無論此事對微臣有沒有影響,微臣也必須儘快結案,只是微臣越是查下去,就越是心驚肉跳,尤其是在這宮裡,居然還有這些刺客的內應,微臣想知道,這宮裡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陛下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