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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柳乘風的手忍不住將腰間的佩刀拉開一截,這錦春刀一出,帶著嗡嗡刀吟,露出半截鋒利刀身。
嘈雜的課堂,被這不和諧的聲音破壞,原本正議論紛紛的監生們都不禁朝著柳乘風這邊看向那新來的坐探。
大家很奇怪地看著柳乘風,柳乘風也很奇怪地看著他們。
柳乘風心裡想:若是他們能知錯就改,我是不是該高抬貴手,只當他們方才的話沒有聽見?
監生們卻都在想:這個人有病嗎?
而這時候,昏昏欲睡的老霍也被這錦春刀的聲音嚇醒了,不禁打起精神,先看了看柳乘風,再看看監生,隨即,開始身如篩糠一般地瑟瑟做抖起來,他的喉結努力滾動了幾下,隨即輕輕拉了一下柳乘風。
柳乘風不得不去看老霍一眼,只見老霍的臉色蒼白如紙,不斷地朝他搖頭。
柳乘風這時候才發現有那麼點兒不太對勁,想了想,柳乘風又將錦春刀插回鞘中去。
監生們看到這一幕,不由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才紛紛別過頭去,而老霍的額頭上已是冷汗淋漓。
秦博士的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深望了柳乘風一眼,繼續朗聲抨擊那兵部尚書馬文升,仿佛是在向柳乘風挑釁一般。
柳乘風不禁無語,來的時候原來以為自己是貓,監生們是老鼠,現在怎麼看自己倒像是一隻老虎進了貓窩裡被一群貓給圍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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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柳呆子怒了
「老弟,方才真是嚇煞人了,你知不知道,方才你抽拉出刀來,若是那些監生們趁機哄鬧,你我就別想有命活了。」
課講完了,監生們一鬨而散,柳乘風和老霍從誠心堂中出來,老霍臉色蒼白,猶自後怕不已地對柳乘風埋怨。
柳乘風回想到方才的場景,不禁摸了摸鼻子,道:「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妄議朝政對不對?」
「不對。」老霍很認真地道:「他們這是抨擊時局,可是他們抨擊他們的,又沒有談及到宮闈中去,莫說是去罵兵部尚書,就算罵的是內閣,又和我們有什麼干係?我們是天子親軍,管這麼多做什麼?說得難聽一些,便是那被罵的兵部尚書馬文升也不會跳出來,多半被人罵了,還要陪個笑臉,表現一下尚書的氣度,你又何必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柳乘風被老霍的一大番道理說得啞口無言。
老霍看了看天色,道:「到正午了,咱們尋個地方吃飯,下午得趕早來,今曰下午吏部侍郎王鰲王大人要進國子監講學,若是去得遲了,說不準又要丟人現眼了。」
柳乘風現在還屬於學習階段,發現自己跟著這老霍還真學到不少東西,他臉皮厚,哪裡不懂就開口問,而這老霍也知無不言,似乎和柳乘風頗為投機。
柳乘風心裡想:這或許就是患難兄弟吧,這老霍嘴巴如此利索的人,一個人孤單地呆在國子監里,也只有自己來了才有個人陪著說說話,也真夠可憐的。
老霍領著柳乘風出了國子監,來到靠近國子監的一條街坊,老霍尋了個茶座,似乎和這裡的夥計很是相熟,大喝一聲:「來三盤糕點,一壺茶。」
說罷二人各自坐下,看來今曰中午只能在這兒將就吃了,柳乘風發現這茶肆座椅油膩膩的,桌面上還有油膩星子,心裡不禁惡寒,卻也裝作無事的樣子,等夥計端來茶,柳乘風親自給老霍斟上,又開口問:「方才說吏部侍郎王什麼大人要來講學,這姓王的又是什麼名堂?」
說到吏部侍郎王鰲,老霍先是左右瞅了瞅,才壓低聲音道:「按理說,一個侍郎對國子監算不得什麼,這國子監里抨擊內閣大臣也是家常便飯,咱們弘治朝的幾位閣臣,從李閣老到劉閣老,哪個沒被他們罵過?唯獨這位王鰲王大人,卻是無人不服,你知道為什麼嗎?」
老霍對這京師上下人物的典故可謂信手捏來,柳乘風對這老傢伙算是佩服到五體投地了,忍不住道:「為什麼?」
老霍眉飛色舞地道:「這位王鰲王大人自小就是神童,學問極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他只有十六歲時寫出來的文章,就在國子監里傳誦,一時洛陽紙貴,人人都以抄錄他的文章為榮。」
柳乘風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這人不要說在這個時代,便是在後世,只怕也是相當牛叉,想像一下,若是一個初中生寫的作文居然能讓清華北大的學子四處抄閱,這已經不是神童那麼簡單,快要成妖怪了。
老霍繼續道:「此後到了成化十年,這位王大人又在鄉試中取得第一名。翌年,直接會試又取得第一名「會元」,殿試則是獲得一甲第三名,一時盛名天下。」
老霍說了這麼多,柳乘風算是對王鰲有了印象,總而言之,王鰲是個牛人,而且還是很牛很牛的牛人。
老霍隨即含笑道:「此後王鰲一飛沖天,年紀不過四旬,已累官到了吏部侍郎,更何況他還兼著東宮侍講學士,這就是太子的恩師了,當今陛下唯有張皇后一個妻子,並無嬪妃,而張皇后共育有二子,少子早夭,從子之後,這大明朝的皇子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而已,太子殿下遲早是要登基的,作為太子恩師,王鰲入閣拜相也只是遲早的事。所以說,這位王鰲王大人不但在國子監里無人敢惹,便是在朝廷里,幾個閣老見了他也都是客客氣氣,不敢簡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