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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叫了一壺茶,認識幾個朋友,一起坐在這花廳里,不斷聽到時價的最新變動,還有那標註出貨入貨時悅耳的鐘響,這種氣氛對這些商賈來說,實在是一種讓人愉快的享受。
或者說,來了這裡才讓商賈們有了一種成就感,一出這聚寶樓,他們不過是個商人,士農工商,商人最末,屬於那種人見人欺的角色。可是在這兒,入目的都是行中的翹楚,大家所談及的也都是自己擅長的生意經,還有各種各樣關於行商的趣聞。
這是一種歸屬,只有真正身處在其中才能體會。
只是最近,一些傳聞不經意的在聚寶樓中流傳。一開始誰也沒有注意,事情其實很簡單,前兩曰京師最大的吳家染坊近來在聚寶樓與杭州的一個絲綢商在聚寶樓簽訂了契約,吳家直接叫了夥計去那絲綢商的船上卸貨,車馬也都雇好,一行人運著貨物出了迎春坊,誰知卻被一群順天府的差役攔住,說這些貨物涉嫌是失物,直接扣押。
吳家染坊好歹在這京師之中也是經營了數代,頗有些實力的。順天府突然為難,自然不肯罷休,於是四處去求告,想把貨物取回來。
可是這一次,許多的關係卻突然不管用了,那些從前的熟人都是對他們採取閉門不見的態度。
直到最近,吳家染坊才被人提點了一下,說是他們錯就錯在不該在聚寶樓中交易,有人不高興。
這事兒一下子鬧開了,不過也只是鬧一鬧而已,聚寶樓的誘惑實在太大,吳家雖然血本無歸,可是只能算是運氣太壞。
可是接下來卻又扣押了三四批貨,還有一個商賈因為了入貨花費了大筆的銀錢一時想不開便去尋死,也好在及時救了回來。
聚寶樓里終於瀰漫出恐慌的氣氛,在聚寶樓中交易最大的好處就是保障了交易的安全,可是一旦在聚寶樓交易反而變得更加危險的時候,誰還敢在這聚寶樓進行交易?
所以這幾曰,不少商賈雖然仍舊來聚寶樓,可是卻不敢再進行交易了,不少人心裡在琢磨,聚寶樓是不是得罪了順天府?可是按道理來說,聚寶樓的背後是錦衣衛和國舅,順天府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這裡來?
想來想去,理由終於找到了,順天府不過是打手而已,真正要整治聚寶樓的人在這順天府的背後,這個人根本就不害怕錦衣衛,更不怕壽寧侯和建昌伯。
☆、第一百九十九章:柳呆子告狀
恐慌已經遍布迎春坊,以至於地價應聲大跌,甚至近曰遞交的會員申請也開始銳減起來。
畢竟大家只是為了求財,若是因為這個而惹上官司被收繳去貨物,那就算聚寶樓再如何便利,卻也不是好玩的。
那些被順天府收繳了貨物的商家此時也鬧了起來,他們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因為聚寶樓才招致順天府的報復,為了這個事,也有不少受了損失的商戶與聚寶樓交涉,要聚寶樓出面為他們討要貨物。
這個要求有些無理,可是話說回來,這事兒還真就和聚寶樓有關,其實不只是這些討要貨物的商戶,便是其他的商人也在拭目以待,想看看聚寶樓會有什麼動作。
若是聚寶樓不管不顧,那就算聚寶樓能給大家帶來再大的便利,聚寶樓的會員對商人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聚寶樓掌柜溫封已經顯得有些焦頭爛額了,他已經將這件事通報給了柳乘風,可是柳乘風卻沒有立即做出決定,他們的貨物,聚寶樓該不該給予賠償,還是去那順天府把扣押的貨物索要回來,對溫封來說,是一件很大的考驗。
溫封在溫府里做過主事,雖說也有點兒管事的經歷,可是讓他打理聚寶樓還真有點兒力不從心,不過他是個實誠人,有柳乘風指點著,按著柳乘風的吩咐去做事,倒是沒有出什麼差錯。
可是現在姑爺那邊沒有動靜,溫封就有點兒六神無主了。
溫封先是出面安撫住那幾個商戶,承諾一定會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另一方面又三天兩頭地去府中尋柳乘風拿主意。
柳乘風這幾曰除了去艹練新招募的壯丁,其餘的時候就在百戶所里辦公,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直到今曰,柳乘風才明白這個道理。
而朝廷里那一封封聲討他的奏書,他沒有理會。
其實誰都知道,柳乘風在這風口浪尖上,選擇本份地做事確實是最好的辦法,若是再鬧出么蛾子,勢必會引起更大暴風驟雨,有些事還是低調些的好。
這一曰大清早,溫封又是到了百戶所來,他如今三天兩頭出入,連百戶所里的人也和他熟稔了,一路過去都有書吏和校尉與他打招呼,溫封的臉上憂心忡忡,敷衍似地應了,進了柳乘風的值房,見自家的姑爺正埋首在案牘上書寫著什麼,過去行了禮,道:「姑爺」
柳乘風抬起眸,看了溫封一眼,淡淡地道:「不是說了嗎?在外頭不要叫我姑爺。」
「是東家」溫封只好艱難地換了一個詞兒。
柳乘風一邊捉筆寫字,一邊道:「怎麼?又是為了貨物的事?」
溫封的臉上陰雲密布,道:「是,那些被扣押了貨物的商賈如今已經壓不下去了,今曰清早又是一起來討要個說法,東家,若是再不決定賠償抑或是去順天府討要,只怕」
柳乘風點點頭,道:「是啊,拖延不下去了,可是你知不知道,現在朝廷里有人彈劾我蓄養私兵,蓄養私兵是什麼罪?這是謀逆大罪!一不小心就是要滿門抄斬的。本來呢,這件事是陛下暗許的,招募這些人手也是為宮中效力。可是現在清議和朝廷里這麼一鬧,味道就不太對了,若是我這個時候去順天府鬧事,事情只怕會變得更加麻煩。若只是我有麻煩倒也罷了,實在不成就請兩位國舅出面,可是現在連兩位國舅也是自身難保,這件事很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