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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遲疑地道:「內閣那邊還沒看過,陛下說,若是有急報,可以讓通政司那邊緊急送來,所以奴婢斗膽」
「放肆!」柳乘風冷笑,呵斥道:「你可知道斗膽?你既然知道這是犯規矩的事,卻還敢如此膽大妄為?帶著你的奏書趕快滾去內閣,再敢犯規據,便是陛下饒你,我卻不饒你。」
王安原本想把皇上抬出來,可是柳乘風一句陛下饒你,我卻不饒你將他嚇了一身冷汗,眼前這個人可謂聞名遐邇,他若是這麼說,王安又怎麼敢招惹?王安一下子變得如溫順的小貓一樣,連忙佝僂著腰連聲道:「是,是奴婢該死,奴婢這便按著規矩來」說罷,忙不迭地跑了。
這王安拿著急報的奏書來邀寵的事,宮裡早就傳開了,有不少人心裡嫉恨和不滿,王安剛走,一直守在外頭的太監便忍不住道:「公爺,這個王安最是不要臉皮的,自從上一次遞進宮來了一份奏書之後,陛下頗為滿意,他便隔三差五的撿一些急報進宮來,通政司那邊現在管不了他,內閣那邊雖然不高興,卻也不好說什麼,想不到今個碰到了公爺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哦?奏書?遞進來的是什麼奏書?」柳乘風不由打起了精神問道。
這太監道:「這事兒說起來和公爺也有關係,那奏書就是公爺的奏書,當時公爺出塞之後許久沒來消息,陛下心焦得很,王安看穿了陛下的心思,便打著膽子拼著壞了規矩把公爺的奏書直接遞進來,陛下見了公爺的奏書之後,非但沒有斥責他,反倒誇獎了他幾句,所以這王安便順著竿子往上爬,經常入宮覲見。」
柳乘風冷冷一笑,道:「這種人真是十足的小人,罷了,打發走了也就是了,你在外頭候著吧。」
他又重新回到殿中去,坐在椅上陷入深思。
一炷香之後,鄭秋倒是領著兩個太監過來了,向柳乘風回報:「公爺,您要的人都領來了,請公爺處置。」
柳乘風朝鄭秋點點頭,目光便從這兩個太監身上掃過,這兩個太監一個年紀老邁,大約有七旬上下,連腿腳都已經不便了,柳乘風心裡甚至在想,若不是這老太監熟知藥理,屬於宮中專精的人才,到了這個歲數,多半已經被打發到宮外居住去了。
至於另外的一個太監,年紀也不小了,佝僂著腰,一副不安的樣子。
☆、第六百四十二章:收網
柳乘風審問過了尚膳監的兩個太監一遍,不過暫時也尋不出什麼頭緒,理由很簡單,這兩個太監很容易就將自己澄清掉了,雖說他們是照方抓藥,以他們的眼力也早就看出了太醫院開出的並非是治寒熱的方子,可是陛下染的到底是不是重病,他們卻是一概不知。
因為單從方子來看,藥方子多是些清肝解毒的藥材,還有一些是調理身體的補藥,他們縱然是知道藥方子有些不對勁,可是單憑方子是絕不可能知道陛下病情嚴重與否的。
柳乘風本就是大夫出身,叫人拿了方子來看,也確實挑不出什麼錯處,藥方子裡開出的藥確實是如此,若只是輕微的肝部不適,開出這個方子調養也確實沒有問題。
既然尚膳監的太監看不出病情的嚴重,至多也只能判斷陛下的病出自哪裡,又怎麼可能知道皇帝病情已經惡化到回天乏術的地步?就算他們亂嚼舌根子,只怕也沒有想到陛下已經病危。
柳乘風在澄清之後,便將這兩個尚膳監的太醫打發了出去,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到了鄭秋的身上。
鄭秋這下子魂不附體了,原本以為這兩個尚膳監的可以做他的替罪羊,誰知最後又繞回了自己的頭上,他大氣都不敢出,低垂著頭不敢與柳乘風對視。
柳乘風的笑容已經冷冽起來,漠然地道:「鄭公公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鄭秋哭喪著臉,道:「奴婢奴婢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奴婢伺候陛下這麼多年,也從來不敢碎嘴多言,公爺若是不信,問一問陛下就知道,奴婢冤枉。」
「冤不冤枉不是你說的,你在這裡靜候裁處吧。」柳乘風站了起來,在這裡坐了這麼久,他渾身上下也有了幾分酸麻,起身活絡了一下筋骨,從這殿中走出去。
而鄭秋整個人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柳乘風出了殿後,才知道武英殿的諫議已經結束,陛下仍舊在武英大殿裡,似乎也在等候柳乘風查問鄭秋的結果,柳乘風讓武英大殿的太監傳報了一聲,隨即進入復命。
朱佑樘已經顯得很是疲憊了,臉色蠟黃,似乎尤其畏寒,在這酷暑即將來臨的天氣里居然加了一個碳盆,見了柳乘風,臉色掠過了一絲暖意,他招招手,道:「來,到朕身邊來。」
看著這風燭殘年的皇帝,柳乘風心酸無比,從前的那些芥蒂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他連忙快步過去,到了朱佑樘的膝下,朱佑樘枯瘦的手拉住他。渾濁的眼眸掠過柳乘風的臉,隨即雙目闔起,道:「鄭秋盤問得如何了?」
柳乘風聲音低沉地道:「回稟陛下,鄭秋雖沒有招供,可是微臣覺得他的嫌疑最大,因此懇求陛下暫時將鄭秋收押起來。」
朱佑樘面無表情,淡淡地道:「收押就收押吧,鄭秋這個奴婢平曰倒也稱心,朕不是為他求情,只是望你不要太為難他。」
柳乘風應了。
朱佑樘的臉上突然掠過了一絲悲涼,道:「皇后近來也看出了一點蛛絲馬跡,朕和她一起這麼多年,在尋常人家裡也可以算是患難夫妻了,朕將來若是當真撒手走了,真不知她該怎麼辦?太子有你們輔佐,朕也能放心,倒是太康公主至今還未婚配,朕頗有些放心不下,哎」朱佑樘突然苦笑一聲:「朕這幾曰的話是不是太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