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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進呆了一下,世子去陪伴太子了,乍聽這消息,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王爺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事實上在來之前,王妃也叫他去說過幾句話,意思也很明白,可是現在事情顯然越來越複雜,這消息若是傳回開封,又不知是什麼光景。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段長史見不到世子,很失望是嗎?」
段進回過神,忙道:「不,不,是,是的,不能親見世子,轉述王爺舔犢之情,下官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去交差了。」
「如實稟告就是,周王善解人意,想必也能知曉你的苦衷。」柳乘風語氣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了:「世子這邊,請周王放心,有太子和我照看,斷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是了,還有一件事,世子被刺之事,我已經讓人徹查了,不過卻查到了一點兒不太好的東西。」
段進頓覺得頭皮發麻,忐忑地問:「請公爺示下。」
柳乘風慢悠悠地道:「聽說周王和世子的關係並不好,周王甚至還有易儲之心,如此看來,周王是很嫌惡世子的了?」
本來這種事兒,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可是柳乘風居然直截了當地問出來,讓段進一時無言以對,良久才道:「公爺,這事兒不知是誰亂嚼舌根子,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王爺對世子關愛之心天曰可鑑,公爺何出此言?」
「是嗎?」柳乘風不由冷笑,道:「難道是錦衣衛的人差錯了?實話和你說了吧,衛所裡頭已經查出了不少蛛絲馬跡,種種跡象表明,刺殺世子之人極有可能就是在周王府之內,有人想要世子死。只有世子死了,才能如了某些人的心愿。所以廠衛這邊已經開始深入詳查了,甚至已經有人懷疑這事兒與周王有關係,這些話,我本來也不想說,不過今個兒見周王派了你來慰問世子,想必周王心裡還是有父子之情的,多半是廠衛那邊把子虛烏有的流言當成了真事兒。」
段進聽了,感覺自己的手心都被冷汗浸濕了,一雙眼眸空洞無神,他當然知道柳乘風的話意味著什麼,周王若是不證明自己與世子的父子之情,廠衛就會徹查周王府,到時候天知道會查出什麼,這種事一旦公布於眾,周王不但聲譽受損,言官也不會輕易放過,到時候可是要治罪的,畢竟人倫之事事關著禮法,藩王觸犯禮法就是大罪。
段進訕訕道:「下官明白了,這必是有人挑撥離間,請公爺放心,這事兒,周王府一定會給一個交代。至於周王有易儲之心,那更是空穴來風,王爺一向說,世子聰明乖巧」
柳乘風不客氣地打斷他,正色道:「這事兒就不必和我說了,這是你們的事,反正話就放在這裡,你自己去琢磨吧,你遠道而來,想必也是乏了,下去歇息吧,方才宮裡來了人,叫我入宮覲見,若是再不去,只怕皇上那邊等急了。」
段進滿懷著心事,只得乖乖地起身,道:「那下官先行告辭。」
出了廉國公府,段進的臉色凝重起來,事情比周王、比他想的更加複雜,這姓柳的分明是準備了一個套子,就等著周王鑽進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撲簌迷離的邊關奏報
正心殿裡,剛從朝殿裡過來,朱佑樘的臉色很不好看。
今年因為內帑豐盈,所以這正心殿也好好地修繕了一番,不過在這新修葺的宮室里,氣氛卻很是緊張。
大學士李東陽、謝遷、劉吉三人此時坐在下首的椅上一聲不吭,偶爾才傳出幾聲咳嗽。
不過連劉健也到了,劉健在家裡養了些時曰,身體比從前精神了不少,他身份清貴,反而坐在更上首一些。
對於劉健的出現,劉吉心裡頭自是很不是滋味,雖說內閣的大臣沒有定額,不過通常情況下都是三人,劉吉是靠著劉健養老而替補上去的,現在劉健突然召見,而且還是來這正心殿商議國事,這無疑是一種信號,誰知道宮裡會不會讓劉健回內閣來,若當真如此,那他這內閣大學士不但岌岌可危,而且就算還能留任,卻也夠尷尬的。
朱佑樘的眼眸掃視了這四位肱股之臣一眼,才慢悠悠地道:「說說罷,為何會有這麼大的敗仗?難道宣府的軍務會糜爛到這個地步?數千鐵騎就攻破了平遠堡,殺我軍民七千餘人?宣府那邊是怎麼回事?」
「朕一向都說,大國好戰必亡,萬不可效仿隋煬好大喜功,輕易行征伐之事。可是朕也說過,邊防之事萬不可疏忽大意,朝廷每年糜費這麼多軍餉供養官兵,難道就是讓他們這般玩忽職守的嗎?宣府巡撫竟還在狡辯,說什麼瓦刺人狡猾,不知羞恥!」
說到不知羞恥的時候,朱佑樘的手掌不禁狠狠地拍了拍書案。
不過很快,他又心平氣和起來:「朕想不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可是事情已經發生,再去多想也是徒勞無益。朕這幾年確實是疏忽了遼東、宣府,以至於邊鎮糜爛,現在趁著這個機會整肅一番也好。」
「陛下聖明!」劉吉此時毫不猶豫地附和了一句。
邊鎮的事和他劉吉沒有關係,畢竟他剛剛起復入閣,邊鎮糜爛的事要追究,那也該追究劉健等人,所以他一直保持著隔岸觀火的心態,甚至他完全不介意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今個兒清早的時候,朝廷這邊接到了邊關的奏報,瓦刺人奇襲平遠堡,一舉攻克這宣府重鎮,殺死了軍民數千人。
其實以朱佑樘對宣府那邊的了解,感覺事情可能比奏報更加嚴重,平遠堡雖然也出於邊關,可是在平遠堡之前,還有一道明軍組成的防線,也就是說,要攻克平遠堡就必須突破這道防線才是,可是奏報之中卻是沒有提到這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