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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柳乘風臉色卻微微一動,突然道:「陛下,微臣有事稟告。」
朱佑樘道:「你說。」
柳乘風道:「微臣來時,衛所里從那些細作口中倒是審問出了一些東西,說是這群細作的首領李若凡乃是賽刊王的女兒,因某些緣故才被迫入關,也正因為如此,瓦刺汗庭奇襲平遠堡,賽刊王才如此緊張,竟是親自前去汗庭討要個說法。」
柳乘風的一席話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其實在此之前,大家都想不通,不過是一群細作而已,就算是賽刊王被汗庭的殲臣陰了一把,也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這些細作就算是被大明這邊察覺,身陷囹圄,也沒有必要做出這麼大的反應。
可這些殲細之中還有賽刊王的血脈就不同了,作為父親,哪個希望自家的子女受到傷害?讓自己的子女來做細作,就已經是無可奈何,可是有人居然想害死自家的女兒,自然免不了要去討個公道。
朱佑樘不禁道:「賽刊王已死,闔族俱滅,就算還留下一個女兒,又能如何?難道還想靠著這個郡主去脅迫瓦刺人嗎?」
對朱佑樘來說,柳乘風所說的這個人確實是失去了價值,莫說是王女,就算他的父親是瓦刺汗,現在人都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在政敵手裡,你拿人家的女兒去要挾人家,人家倒是巴不得你將這郡主殺了個乾淨。
柳乘風目光幽幽,掠過了一絲狡黠,道:「陛下,微臣並非是這個意思,微臣的意思是,賽刊王被瓦刺汗滅族,想必這個時候,瓦刺內部不只是賽刊王的部眾和族人,便是其他各部心裡也滋生了不滿,可要是這個時候,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出現在他的部族裡,又會如何呢?」
☆、第五百九十四章:我也有良心
柳乘風的設想實在膽大到了極點,頓時讓朱佑樘的思緒開朗起來。
這個李若凡確實是個很有用的棋子,她的父兄盡皆為瓦刺汗所殺,而此時,賽刊王剛死,至少在賽刊王的部族之中多有對汗庭心懷不滿,也會有不少懷念賽刊王之人,將李若凡送回去,只要李若凡肯振臂一呼,那瓦刺汗想要吞併掉賽刊王所部只怕就不太容易了。若是李若凡能夠成功繼承其父的遺產,那在瓦刺內部必將分裂。李若凡是絕無可能與瓦刺汗媾和的,必定率領自己的族人與瓦刺汗庭決裂,並且伺機報復。
可是話說回來,一個女人隻身回到自己的部族取得大權,甚至直面瓦刺汗庭,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對朱佑樘來說,柳乘風的意圖確實是直接干涉瓦刺內部事務的一個很好契機,可是真要去做,卻又是另一回事。
他揚了揚眉,慢悠悠地道:「此計可行嗎?」
這句話當然是問柳乘風的,而柳乘風既然提出了這個計劃,當然會有自己的想法,他毫不猶豫地道:「陛下,微臣以為可以。」
朱佑樘的眼中帶著一絲狐疑,繼續慢悠悠地道:「你說下去。」
柳乘風正色道:「微臣之所以有把握,有兩個考量,其一:這個李若凡很有心機,允文允武,雖為女子,卻能做到臨危不懼。」
柳乘風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健頜首點頭,補充道:「老臣以為,此人心機之深,冠絕天下,比起男人更加細膩幾分。柳僉事說的沒有錯,老臣附議。」
柳乘風繼續道:「這其二,便是瓦刺汗擅殺部族首領,在瓦刺各部之間定會引起相當程度的不滿,畢竟今曰汗庭可以擅殺賽刊王,明曰說不準就可以滅了其他人的全族,兔死狐悲之下,各部豈會輕易束手就縛?只要李若凡出現,勢必會讓各部對其或多或少有所支持。而賽罕王新死,且又是含冤而死,本部之中定會有不少人滋生不服之心,李若凡的出現也能激起這些不願服從者的憤怒,當年楚懷王受邀入秦,也如這賽刊王一般,最後被囚禁殺死,便是大秦定鼎天下之後,太史公仍謂之人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這楚國若是在戰場之上名正言順為秦軍擊敗,楚人或許還不會滋生太多怨恨,偏偏這秦國用的是下三濫的手段,這和賽刊王被殺也是同樣的道理,所以微臣斷言,李若凡若是出現,勢必會在瓦刺內部掀起驚濤駭浪。」
「所以微臣以為,只要我大明將李若凡送回到大漠,同時派出使節以吊念賽刊王的名義沿途護送,隨這李若凡一同抵達賽刊王所部,幫助李若凡收攏其父舊部,再與瓦刺各部聯絡,至此之後,瓦刺必定土崩瓦解。」
朱佑樘頓時深吸一口氣,一拍案牘:「朕聽卿言,也是以為除了這個法子,朝廷再無計可施,照你這麼說,此事也有幾分把握,你說的不錯,朕亦有此意,不過」朱佑樘皺眉,慢悠悠地道:「何人可以陪同李若凡出使?」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問題的最大關鍵在於,誰能擔當這個重任,這個使節絕不可能只是前去吊念這麼簡單,而是協助李若凡,控制住本部的局勢,甚至需要挑撥離間,在瓦刺內部造成分裂。此人首先需要有一個不錯的體魄,至少能承受得住出關的顛簸同時還能保證擁有絕佳的體力。此人還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因為此去,確實是凶多吉少。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擁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一旦進入了漠北,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每時每刻都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若是沒有過人的膽識和智慧,絕不可能應對如此複雜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