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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口誅筆伐,認為對韃靼國使需要冷淡處理,先示之威嚴,再以禮相待。他們的打算也是有道理的。韃靼人一向驕橫,若是先不殺殺他們的傲氣,這大明朝的臉面何存?
當然,也有一些大臣一直陷入沉默,這並不是代表他們沒有態度,只是他們的態度不能向人言說而已。
而宮裡在沉默之後,似乎終於說話了,敕命劉健款待韃靼國使,不得有誤。這消息從內閣中流出,頓時滿朝譁然,劉健是誰?雖說現在沒有主持朝局,可是這個內閣大學士的職位卻還在,從威望上來說,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首輔,文臣之中最尊貴的存在。
讓劉健去款待韃靼國使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皇上對這一次韃靼國使尤為重視,由此推測下去,宮裡這一次是真正的震怒了,對於平遠堡的攻陷已經做好了極快報復的手段,甚至為了儘快進行報復,已經沒有多少耐心與韃靼人繞彎子,宮裡急需與韃靼人修好,至少希望穩住韃靼人,從而對瓦刺這一次的無禮迎頭痛擊。
要打仗了,宮裡的態度十分堅決
從皇上的態度來看,大家或多或少猜測到了這個訊號。
有不少大臣心裡頭滿不是滋味,當今皇上最讓人值得誇獎的地方便是從不好大喜功,從不熱衷征伐戰事,在許多大臣們看來,這是一個極好的品德,可是現在,皇上似乎換了一個人。
其實朱佑樘並沒有變,變的無非是時局而已,從前的時候,府庫緊張,一旦起了戰事,朝廷的錢糧很難支用,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此時的國庫豐盈到了極點,而這時候,朱佑樘顯然開始周密謀划起來。
柳乘風清早就被叫進了宮去,不過他到了正心殿的時候,朱佑樘還沒有到,好在太監們都是認得他的,也不敢得罪,特意給他搬了個錦墩請他閒坐等待。
柳乘風就這樣好奇地坐在這錦墩上,不由細細地打量起這裡來,自從正心殿被修繕之後,柳乘風雖然也來過幾次,可是注意力一直都沒有停留在這裡,如今他一邊對比著這正心殿跟以往的不同,一邊慢悠悠地在想些心事。
韃靼國使即將到來,而柳乘風這邊也已經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王乘風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不管怎麼說,柳乘風總算從他的口裡撬出了點兒東西。
王乘風交代,瓦刺的細作應當主要盤踞在京師,而朝中也確實有人在與他們勾結,勾結之人就在兵部,至於是誰,王乘風卻是說不上來。
除此之外,瓦刺的細作在瓦刺內部身份不低,此人母親因為是漢人,所以對漢人的習俗尤為熟悉,可謂瞭若指掌。
再多的,王乘風就不知道了,就這些還是韃靼細努力打聽來的消息。
柳乘風對王乘風那邊取來的口供不禁覺得有些失望,可是話說回來,他也並不指望當真能從王乘風那裡取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無論是韃靼還是瓦刺人,表現上似乎都是大明朝的敵人,可是雙方其實也是明爭暗鬥,若是韃靼人當真知道一些確鑿的消息,只怕早已對這些瓦刺細作動手,又何必要等到柳乘風有什麼舉動?
除此之外,韃靼國使入京或許也是一個契機,柳乘風感覺到,瓦刺人絕對不會坐視大明聯合韃靼人對他們進行報復,這些細作若是沒有撤離,那極有可能會對韃靼國使動手。
所以朱佑樘雖然只是下旨意讓劉健負責款待,可是廠衛這邊也派出了人手,做好了萬全的防衛。
今個兒朱佑樘突然召見,也是有點兒突然,柳乘風坐了小半個時辰,見朱佑樘還沒有到,不禁有些不耐煩了,本想叫個太監去問問,誰知這時候外頭卻有個太監匆匆來了,瞥了柳乘風一眼,隨即扯著嗓子道:「廉國公,陛下來了,迎駕吧。」
柳乘風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來了也就來了,皇上在自己面前一向隨姓,今個兒這麼隆重做什麼?他眼中帶著疑惑,卻還是長身而起,一副恭敬的樣子,果然片刻之後,朱佑樘負手進來,柳乘風端正行禮,道:「微臣恭迎陛下。」
朱佑樘今個兒出奇的沒有穿著便服,而是一副繁複的禮服,朝柳乘風看了一眼,蜻蜓點水似地點點頭,他的臉上透著一股疲倦,笑吟吟地道:「起來說話吧。」
柳乘風起身,朱佑樘賜坐之後,他又重新坐下,而朱佑樘便開口了:「錦衣衛遞來的奏報,朕已經看過了,那個韃靼人叫王乘風?韃靼國使那邊確實已經先行派了人前來問及此人,想讓朝廷這邊放人,朕是這麼想的,衛所那邊還是以大局為重吧,眼下韃靼人既然願與我大明修好,朝廷這邊自然也不能怠慢了,這個王乘風放了也就放了吧。」
柳乘風早就預料到朱佑樘會說這麼一番話,不過朱佑樘用的是商量的口氣,倒是讓他心裡好受了一些。
柳乘風很爽快地道:「陛下的話,微臣遵照著去做就是,只是」
「只是什麼?」朱佑樘顯得很是漫不經心,可是他越是如此,柳乘風卻越是知道朱佑樘很在意這個只是。
柳乘風咳嗽一聲,道:「微臣此前並沒有想過韃靼那邊會叫咱們交人,所以審問此人的時候,下手重了那麼一點點,所以」
朱佑樘挑挑眉,聽到只是重了那麼一點點,倒也不以為意,含笑道:「吃點苦頭嘛,那也是理所當然,只要身體髮膚還算完好,其實也無妨,怪也只怪他們韃靼人無禮在先,想必那國使也不敢挑什麼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