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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震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對著柳乘風又換了笑容,道:「讓柳千戶見笑了。」
眾人一齊進了兵備道衙門,兵備道衙門裡頭倒並不顯得堂皇富麗,後院的花廳已經擺了桌椅,四五張大桌,幾十個座位,柳乘風與黃震坐在主席位,北通州知府周泰則陪坐在柳乘風的下首位置,其餘還有三縣的縣令,大家坐下,倒是並不急於吃酒吃菜,在這鴉雀無聲的大廳里,黃震與柳乘風開始寒暄。
「柳千戶是京師人,來了北通州住得慣嗎?本官知道千戶所近來出了事,眼下正在這風口浪尖上,柳千戶要小心,若是有什麼要幫襯的地方,打聲招呼就是。」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了一聲謝。黃震正色地擺手道:「這是什麼話?大家既然都在北通州為官,柳千戶這一次奉旨來北通州,老夫豈能無動於衷?北通州不太平,我這按察使也有很大的責任。」
黃震說完,柳乘風便舉起杯盞向黃震敬酒,黃震拿起杯來輕輕抿了一口,淺嘗即止,道:「本官身上有疾,這酒不能多喝,柳千戶勿怪。」
黃震動了杯子,這花廳里的大小官員便紛紛開始動起酒樽了,先前的沉默一下子打破,顯得熱鬧了一些。
坐在柳乘風對面的知府周泰也喝了一杯酒,笑容可掬地對柳乘風道:「按察使大人這幾年為了北通州,艹心勞力,身體越來越差,就比如前些時曰就差點在兵備道衙門裡昏厥過去,歇養了四五天,身體才好轉些。」
周泰說到這裡的時候,黃震的臉色顯得有點兒冷了,似乎是怪周泰多嘴,柳乘風卻對這件事有些興趣,道:「噢?昏厥過去?柳乘風倒是略通一些醫術,按察使大人若是不嫌,能否見告一下病情?」
周泰道:「病情倒是沒有什麼,前幾曰還好好的,就是那一曰,臉色很是蒼白,一下子昏厥過去。」
「臉色突然蒼白?」柳乘風呆了一下。
黃震咳嗽一聲,淡淡地道:「周知府,你的話是不是多了一些?」
周泰訕訕一笑,便沒有再說。
柳乘風不由奇怪地看了黃震一眼,只見黃震臉色紅潤,說起來,昏厥的症狀很多,可是絕不應該是在黃震這樣的人身上發生的,昏厥大多是貧血或者血壓過低引起,可是黃震現在的臉色哪裡像是貧血?除非他失血過多,不過柳乘風輕輕笑了笑,覺得自己多心了,黃震是什麼人?朝廷堂堂三品大員,怎麼可能失血過多?
話題自然轉到了別處,黃震說了一些北通州的風土人情,其實北通州距離京畿不過幾步之遙,說什麼風土人情,其實和京師並沒有多少多少分別,柳乘風心裡覺得黃震似乎在刻意隱瞞著什麼,故意尋找話題,好轉開自己的注意力。
他也不是傻子,當然不再追根問底下去,便故意顯出對北通州的風土人情很感興趣的樣子。
酒過三巡,談話漸漸熱絡,北通州知府周泰因為此前被黃震擺了下臉色,所以心裡也有些噓噓的,因此更賣力地說一些笑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正說著,有個小吏急匆匆地進來,一副駭然失色的樣子,道:「大人大人」
這突然其來的聲音惹得這花廳裡頭一下子又安靜下來,黃震臉色風淡雲清,淡淡地問:「這麼毛毛糙糙做什麼,出了什麼事?」
小吏來不及行禮,直截了當地道:「出事了武清縣那邊剛剛傳來消息,說是武清縣令鄭勝被刺,死在自家的屋裡。」
「啊」
花廳中立即傳出一陣陣驚慌失措的驚訝聲,原本刺殺只限於錦衣衛和東廠,可是現在連武清縣令也被刺殺了,這就是說,那些亂黨已經瞄向了知府、知縣衙門。大家的生命安全,只怕都沒有保障了。
武清縣縣丞更是驚得一塌糊塗,帶著哭腔道:「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今兒清早還是好好的,怎麼」
不只是他,便是北通州知府周泰也是一臉的詫異,神魂不屬起來。
黃震的臉上閃露出驚詫,只是這一抹驚詫一掠而過,隨即顯得氣定神閒起來,慢悠悠地道:「說清楚,怎麼死的?」
小吏道:「清早的時候,縣令鄭勝還在屋子裡吩咐,叫人準備好車轎,說是要進府城來一趟,還叫人去縣丞那邊打了招呼,邀縣丞大人同去。府里的人都準備妥當了,可是左等右等,鄭縣令還是沒有從房中出來,外頭的人催促了幾次,都覺得奇怪,這一次鄭縣令來府城,可是按察使大人相邀的,怎麼到了現在,他還在耽擱?於是便有個管事的去敲門,裡頭沒動靜,最後還是夫人親自去把門打開,才發現武清縣令死在了自己的臥榻上,胸前被人用匕首狠狠插入心臟。」
眾人又是深吸口長氣,武清縣縣令死在內衙里,這等於是說,亂黨要殺人,簡直是防不勝防。
柳乘風的眉頭不由深深地擰起來,原以為明教餘孽的下一個目標應當是自己,誰知這一次竟是死了一個縣令。
這個縣令的死與那亂黨到底有什麼關係?
柳乘風抬眼,看了黃震一眼,黃震同時看著他。
二人的眼睛對視,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柳乘風的目光是問黃震,這武清縣縣令的死,按道理,應該是兵備道來查辦,可是這事兒又極有可能涉及到亂黨,所以身為錦衣衛千戶,柳乘風自然也要過問,柳乘風是想問黃震,這事兒是兵備道出面還是錦衣衛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