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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們來了?」
龍榻上的朱佑樘突然傳出溫柔的聲音,這聲音倒不像是病人發出的,很有幾分精神。
「來了好,朕有話和你們說呢,是了,朕聽說昨夜劉卿已經當了一夜的值,怎麼,身體吃得消嗎?來人,給兩位老大人賜坐吧,奉茶上來,讓劉卿和李卿歇一歇。」
這種暖人心的話,更是教劉健和李東陽一塌糊塗,雖不願去坐,可是也不敢違拗,等到太監們搬了錦墩來,二人才微顫顫的起身欠身坐上去,劉健的老眼似乎想要穿透龍榻前的輕紗,想要看看皇上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只是他只看到裡頭有個模糊的人影,人影似乎由太監扶坐起來,間或又有幾聲咳嗽傳出,很是刺耳。
☆、第八百二十四章:君前
李東陽注意到了正心殿裡的有些細微布置有些不同,他心裡不禁意識到,這並非是皇上的喜好有了變化,而是李東陽眼睛眯了起來,譬如那處屏風,本來是紫檀邊座嵌著玉石花卉的式樣,可是今曰卻是不同,採用的卻是象牙鏤雕群仙祝壽的插屏,而且這插屏極為眼熟,分明是先帝時期用過的,先帝崇尚道術,認為道術能延年益壽,因而許多布置多是以群仙祝壽為主,可是到了當今皇上,顯然再不信這一套把戲,因此新朝新氣象,早命人把這些礙人的事物撤換掉了,可現如今又擺了回來,這意味著什麼?
李東陽心裡嘆了口氣,皇上還是未能免俗啊,明知這些旁門左道乃是礙人之術,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免不了去相信,可見長生不死和延年益壽對帝王具有多大的吸引。
病榻上的朱佑樘咳嗽了片刻之後,終於繼續說話了:「內閣那邊還好嗎?」
問的是好不好,可是意思卻是想問近來朝中有什麼大事。
問到這裡的時候,一旁的蕭敬便拼命朝二人使眼色,生怕二人說錯了什麼話,劉健看了蕭敬一眼,朝他點點頭,隨即從容答道:「陛下,除了寧王叛亂之外,其他各處也還算太平,江南那邊,也無人去響應寧王,偶爾有幾個亂匪,也很快被衙門派人拿了,至於還有河工、學堂等事,老臣人等在太子協助之下,倒也沒什麼大礙。」
李東陽頓了頓:「最讓人擔心的是韃靼那邊,韃靼集結了大軍,有覬覦錦州等地的跡象,現在各處邊鎮、關隘都已經做好了固守的準備,現在糧餉豐足,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大的變故。奇怪的漠南蒙古那邊,他們與瓦刺突然媾和,也確實是在集結軍馬,可是根據前方的消息,又似乎不太一樣,他們並沒有準備好攻城的武器,倒不是想攻取我大明的邊鎮。」
輕紗之後的朱佑樘卻顯得心情好了不少,道:「朕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數月之前,柳乘風就曾和朕探討過此事,他說一旦寧王叛亂,韃靼人必定出兵,可是漠南蒙古那邊,那個自封為賽刊汗的李若凡卻是極聰明的人,此人雖為女流,卻文韜武略,她如今幾乎征服了瓦刺,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定會趁機作勢攻打我大明邊關,卻必定會趁著韃靼傾巢而出的空隙,直取韃靼。柳乘風分析的很有道理,李若凡這個人野心勃勃,一心想做第二個鐵木真,想要一統蒙古諸部,現在放著這個機會,與我大明糾纏她未必能占到好處,就算能攻陷幾個關隘劫掠些錢糧也不過是令她的部族富足數月而已,與其如此,倒不如奇襲韃靼,一躍成為蒙古諸部的霸主,這個人深不可測,不要小視,可是現在,我大明正值平叛之際,暫時也不必理會他們,可是以後,卻要多加小心了。」
多加小心四個字,想必已經對太子朱厚照囑咐過,現在再囑咐一遍內閣,也有託付後事的意思。
經朱佑樘一說,劉健和李東陽也都豁然開朗,心裡也不禁在感嘆,這個蒙古女人當真厲害,更不必說,一個人不對財帛動心,也可見她的野心大的很。
劉健道:「陛下聖明。這麼說邊鎮那邊的壓力也能驟然減輕不少了,也算是一件幸事。是了,江西那邊來了急報。」
朱佑樘方才雖然一直沒有過問平叛的事,可是這才是他最關心的話題,只是清早已經問過了蕭敬,一時心中失落而已,他咳嗽幾聲,勉力道:「什麼消息?」
劉健正色道:「寧王奇襲九江,在九江重施在饒州的故技,三萬大軍夜中突襲,卻遭了廉國公柳乘風的埋伏,城中數萬守軍一齊用命,將他們合圍在瓮城一舉全殲,叛軍死傷無數,逃回去的不過數千人,叛將朱宸濠已被俘虜,所拿的偽將軍、大臣有六十人之多,這一役,寧王的精銳盡喪了!」
「好,柳乘風這個小子,果然沒有教朕失望!」輕紗之後,朱佑樘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隨即便引起了劇烈的咳嗽,嚇得帳內的幾個侍奉太監連忙忙活起來,像是餵了些湯藥,才勉強讓朱佑樘穩定下來,朱佑樘才呼吸急促道:「這一戰,一雪饒州府失陷的恥辱,好,好的很哪。朝廷這邊,該賞賜要賞賜,不要吝嗇,有功的人員,都要重賞,是了,那柳乘風勝了,定然會提出要求來,他這個人是不肯吃虧的,他送來了急報,裡頭還說了什麼?」
劉健和李東陽相視苦笑,這柳乘風的姓子,皇上還真是摸准了,有了功勞就要好處,還真是他的作風沒有錯。劉健只得實言相告,道:「廉國公的急報中還說,接下來寧王必定全力固守南昌,等待時機,而南昌城被寧王經營多年,防禁尤為穩固,叛軍在城中也必定囤積了大量的糧草,朝廷若想拿下南昌,就必須配備足夠的火炮,因此向朝廷這邊索要一千門火炮,以備攻城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