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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茂疑惑的道:「可是欽差大人又是如何知道叛軍會在今夜來襲?」
柳乘風微微笑道:「這個簡單,在九江府內部還有寧王的細作,他們隨時觀測著九江府的一舉一動,寧王一定在九江府附近埋伏了一支精兵,九江府一有舉動,他們便和城內的細作裡應外合。大人方才聽到了那一聲火銃沒有?」
朱世茂不禁道:「自是聽到了,當時嚇了老夫一跳。」
柳乘風笑了笑,道:「這火銃的聲音明明是兩年多前的老式火銃,動靜和現在的火銃大不相同,也就是說,這火銃根本就不是新軍的,既然如此,這火銃聲是誰傳出來的呢?」
朱世茂動容道:「老夫明白了,是那些細作。」
柳乘風點點頭道:「不錯,就是那些細作,這一聲火銃,既是向城外叛軍發出的暗號,同時也是攪亂九江府的殺手鐧。細作們認為官軍和新軍在對峙,此時又是夜裡,他們放出了一聲火銃之後,對峙的雙方必定會產生慌亂,一旦慌亂,就不可避免的產生衝突,古來的炸營莫不是如此,在軍隊夜宿的時候,由於白曰與敵軍對峙,一旦夜裡發出了大的響動,那些白曰里精神緊張的官兵便會驚醒,隨即便是同室艹戈,相互殘殺。細作們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所以我已經料定,叛軍就在城外,他們終於忍不住要對九江動手了。」
一番話下來,所有的疑惑都已經澄清,朱世茂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事情原來竟有這麼多曲折,如此看來,今夜便是與叛軍決一死戰之時了。」
柳乘風目光爍爍,精神抖擻的道:「不錯,平叛殺賊只在今夜!」
九江城外,在濃濃的黑霧之中,在城內喊殺聲的掩蓋之下,濃霧之中,一個個人影漸漸出現,地平線上,一個個黑點悄悄的蠕動,先是數百匹戰馬,騎士揚鞭,飛快散開,搜索城外各處,隨即便是一列列的步卒出現,在一處山丘上,月色之下,幾個模糊的身影勒馬佇立,為首的一人抓著馬韁,目光借著慘澹的月光,極目向九江城看去。
這個人面帶兇狠,渾身一副銀甲,顯得尤為高貴,他的目光既帶著幾分殘忍,也帶著幾分無以倫比的**,這是索取的**也是復仇的**。
這個人陰惻惻的笑了,在嗚嗚的夜風這種,他的嘴巴輕輕蠕動,仿佛在說什麼。
「殿下」一匹快馬如旋風一般的山丘下頭,馬上的騎士這才翻身下馬,步行到了銀甲之人馬下,半跪於地道:「殿下,城中果然亂了,一切如王爺所料,殿下,九江城的南門已經打開,大軍是不是入城?」
這個殿下便是朱宸濠,朱宸濠冷冷笑了,目光閃動:「入城!」
☆、第八百一十八章:要你命
朱宸濠的目光幽幽,在他一聲令下之後,地平線上的黑影已是排山倒海一般朝著九江城的南門移動。
宛如一條黑色的波浪,曲曲折折,卻是連綿不絕。夜幕下,無數人的喘息聲,鎧甲的摩擦聲,靴子踩踏地面的咯吱聲,巨大的洪流漸漸朝那高大的城牆靠近。
數百騎兵拱衛在側翼,顯得謹慎的多,叛軍的騎兵極少,寧王雖然蓄謀已久,可是畢竟沒有組建騎兵的條件,更不必說,江南水網諸多,騎兵極少有用武之地。
在事實上,錦衣衛摸清寧王底細時,就曾斷言,寧王的目的絕不是燕京,他的目標是拿下南京劃江而治,而之所以得出這樣的情報,就是因為寧王根本沒有對騎兵的投入,沒有騎兵,是絕不可能在北地稱雄的。
秋風呼嘯,深夜裡的秋風宛如刀鋒,刮在洪峰般連綿不絕的叛軍們的臉上,許多人凍得僵硬,可是他們仍然如餓虎撲羊一般,毫不猶豫朝著目的開進。
三萬大軍,除了一部分後備之外,兵鋒的箭頭位置已經出現在了九江南門,迎接他們的是洞開的城門,和城門的喧譁,顯然,城裡的守軍仍舊在自相殘殺,時不時的,會有火銃聲傳出來,刺破天際。
朱宸濠親自領著小隊的騎兵,出現在了攻城的大軍之後,這一戰,他非要親自動手不可,在這座城市之中,有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他仿佛一頭蟄伏已久的野獸,現在已久按耐不住一嘗這隻獵物的鮮血了。
朱宸濠忍不住舔了舔嘴,在他的前後左右,四處都是人,夜霧之下,使得前方的景象有些模糊,朱宸濠隨著如潮的大軍,毫不猶豫的沖入了洞開的城門。
城門之後,是瓮城,原本九江城並未設置瓮城,只是朝廷為了戒備寧王,於是下命在這裡修築,這座瓮城的規模顯然不小,瓮城裡頭本該駐紮了軍馬,可是很明顯,因為城內的變亂,竟是一個人都沒有,這既有些蹊蹺,讓人覺得有些不安,可是也讓夜襲的叛軍有一種幸運的感覺,還好,這裡並無人戒備,若是這裡設置了防衛,那麼想要順利突入城中,只怕還要費一番功夫。
不管怎麼說,朱宸濠眼睛已經有些赤紅了,正如一隻靠近了獵物的野獸,眼中掠過了渴望和喜悅的光澤。
一切都很順利,一切都如父王所料想的一模一樣,鄧通成了城內的導火線,而趙毅成的煽風點火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那柳乘風一向心胸狹隘,對任何人都帶著不信任,至於那江西巡撫朱世茂,此人也一向對錦衣衛,對柳乘風這個人不滿,這種不滿的苗頭早在朱世茂在翰林院時就已經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