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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隨即對那書吏道:「待會兒和高強他們說一聲,就說當值之後,本官暫時不回府了,讓高強回去和夫人們說一聲,就說要遲些回。」
天色漸漸暗淡,所謂的水雲間,其實也是在煙花胡同,煙花胡同一到夜裡,便懸滿了紅燈籠,在無數的樓宇之中閃爍著紅芒,霎是好看。
水雲間門臉前卻是沒有懸掛燈籠,顯得很是低調,這兒與其說是一處茶樓,倒不如更像是一個讀書人宅邸,一進院,正中一條青灰的磚石路直指著廳堂。廳門是四扇暗紅色的扇門,中間的兩扇門微微開著。側廊的菱花紋木窗開著,乾淨爽朗。廊前放著藤椅和藤桌,離藤桌三尺,花草正濃。樸實的院落在這花草的襯映下顯得生動不少。牆內的高樹上,間或著幾聲驚人的鳥鳴。牆面雖斑駁,但從牆上磚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裝飾,仍可見其灑脫簡麗的風格。
樸實無華,雅致而生動。
裡頭是一處閣樓,閣樓才是喝茶的地方,靠著最裡間,卻是兩個小婢在低聲說話。
「主上請這柳乘風來,不知是有什麼用意?此前主上說,說是能殺死柳乘風,那是再好不過了,至少可以讓這漢人皇帝斷掉一臂,可是現在卻為什麼要和他攀交情?真是怪哉。」
說話的人用的漠西口音的蒙古語,想必是他們長久在關內生活的緣故,連說話的用詞都已經和漢人並無二致了。
「是呵,主上近來不知是怎麼了,罷了,不說這個吧。」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手腳麻利的沏茶,她們二人沏茶的手藝很是精湛,帶著一種柔美,若不是聽她們的蒙語,只怕她們給人的聯想更像是江南的女子。
在這屋子外頭,隱在黑暗中的幾個壯漢紋絲不動,殺氣騰騰的目光中,銳氣逼人,似乎他們想要去刻意的收斂,可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這無形的殺氣。
這些人的主上,顯然是在二樓,二樓傳出一聲輕咳,突然從樓上發出聲音:「草原上的客人,難道就這樣對待客人的嗎?阿布,把侍衛全部撤開,不要驚擾了我的客人。」
樓外的幾個壯漢面面相覷,那叫阿布的人嘶啞的聲音道:「主上」
「你不必再說了,立即帶著你的人走開!」
幾個壯漢不敢違拗,漸漸的消失不見。
過不多時,便有個人提著燈籠來,道:「廉國公已經到了,就在門外,已經讓人請了進來。」
樓上的人道:「請柳公子入內吧,告訴他,我待會兒就到。」
幽暗的宅子裡,又陷入了沉默。
柳乘風沿著青灰的磚石路走入這幽深的院子,他的身後,緊跟著高強為首的幾個侍衛,高強似乎對這兒帶著天生的警惕,左右張望,眼眸銳利如刀,不經意的時候,輕輕碰了碰柳乘風,壓低聲音道:「公爺,這兒有些不尋常,似乎有人盯著我們。」
柳乘風慢慢踱步,微微一笑,道:「盯著就讓他們盯著,高強啊」
「大人,什麼事?」聽到柳乘風要吩咐,高強頓時肅然起來。
柳乘風慢悠悠的道:「你不必多疑,我自信此間的主人,定不會對我如何,放輕鬆,我們是來喝茶的。」
高強想不到柳乘風竟會開一句這種玩笑,訕訕一笑,也沒有說什麼。
到了樓子這邊,柳乘風讓其餘人在外頭候著,只讓高強尾隨自己進去,進入了這樓下的小廳,眼睛便有些不太適應了。一路來時,燈光昏暗,全憑著一盞燈籠的光線照路,可是進入了這裡,卻是燈火通明,整個小廳雅致無比,南牆懸琴,北牆掛著琳琅滿目的字帖,地上是舒服的波斯毯子,一腳踩下去就像踩在棉花上,靠著牆角是紅漆的燈架子,冉冉的燈火讓人覺得很是愜意。
柳乘風踩著波斯地毯走進來,而高強則是乖乖的站在了門側,裡頭兩個小婢見了柳乘風,慌忙過來福身行禮,還不忘偷偷打量柳乘風。
柳乘風微微一笑,向這兩個小婢詢問道:「李公子還沒有到嗎?」
「回公爺的話,公子隨即就來,請公爺少待。」這小婢也是伶牙俐齒,並沒有一點兒靦腆,落落大方的回答。
另一個小婢趁機道:「請公爺先上座。」
柳乘風點點頭,繞過了一處屏風,在這屏風之後別有洞天,靠著屏風是一個低矮的茶桌,茶桌的兩側,則分別是兩塊蒲團,柳乘風也沒有客氣什麼,直接在一側蒲團上跪坐下等候。
須臾功夫,便聽到木樓梯咯吱的響動,隨即,一股香風襲來,一個倩影掠過屏風,出現在了柳乘風的面前。
一身簡簡單單的衣裙,並無奢華,可是配在這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臉面、顧盼神飛、見之忘俗的人兒身上,卻有著一股別樣的味道,不是李若凡是誰。
☆、第五百八十四章:莫非郎情妾意
柳乘風並沒有現出什麼驚訝之色,只是看了李若凡一眼,隨即微微笑道:「我現在該是叫李公子還是李小姐了?」
小姐二字,在後世的名聲早已臭了,不過在這個時代還算是尊稱。
李若凡無論是男裝女裝,那神韻卻是一成不變。她微微一笑,與柳乘風對案齊眉而坐,淡淡道:「公子、小姐又有何妨,不過是個稱謂而已,我們今曰只以茶論道,至於其他的,不過是天邊浮雲,何須理會?」
柳乘風心裡想:吃茶還行,論道似乎自己不太在行,這個李若凡,擺出這個陣仗不知要弄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