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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泰連忙道:「侯爺說笑了,順天府里有府尹、府丞、典簿人等,下官雖是府丞,可是上有府尹大人明斷是非,下有典簿人等署理細務,這個這個」
周泰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而柳乘風算是明白了,他這個府丞已經被人架空了,上司府尹牢牢抓住了大權,而下頭的典簿唯府尹大人之命是從,他這個府丞看上去名頭響亮,其實順天府上下誰都沒有將他當成一回事。
其實這也好理解,周泰是外人,從一個外放的知府一躍入了順天府,還出掌府丞這樣津要的職缺,難免會引人嫉恨。而順天府府尹往往都是在朝中背景深厚的人擔任,順天府可不是尋常的衙門,背後沒有一個大佬支持著,怎麼可能出任?如此一來,形勢就明朗了,府尹大人大權獨攬,哪裡願意分他周泰一杯羹?而下頭的典簿人等自然是看府尹大人的臉色行事,至於這憑著運氣進京的周泰,誰願意搭理?
周泰在順天府的地位很是尷尬,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很是鬱悶。這一步步升遷也未必是壞事,升遷得太快,反而根基不穩,遭人輕視了。
只是這些話,周泰原本想敷衍過去,雖說柳乘風是他的後台,可是這後台也就是關鍵時才有用,但凡在外頭做官的,哪一個不得有幾分本事?若是連自個兒的權柄都握不住,難免要被人看輕。現在既然已經袒露出來,周泰也就不瞞了,雖然面帶愧色,還是將在順天府的遭遇說了一遍。
柳乘風聽得也很是認真,離京這麼久,朝廷發生了什麼變化,雖然已經通過其他的渠道有了一些宏觀的了解,可是不可能做到瞭若指掌,一個衙門說不準裡頭就有盤根錯節的利益,這些利益交織在一起,管中窺豹,就能看出一點兒端倪。
聽了周泰的一番話之後,柳乘風不禁吁了口氣,向周泰道:「原來順天府府尹是吏部尚書馬文升的人,這也難怪你吃不住他了。」
周泰又是苦笑,道:「下官慚愧。」
柳乘風搖搖頭,道:「也沒什麼慚愧的,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你剛到京師,又只是府丞,人家肯定要輕視你,不過你從知府到府丞確實升任得太快,根基不穩,現在這狀況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柳乘風沉吟了片刻,道:「不如這樣,到時候若是有機會,我尋個空向皇上給你美言幾句,將你調出順天府,看看其他的衙門有沒有空缺,如何?你在通州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陛下現在多半對你還有些印象,這事兒想必也不難。」
柳乘風打算走的是宮裡的路線,看看能不能給周泰挪個窩兒,好歹周泰也算是自己人,總不能太受委屈。別看柳乘風在外頭風光,連藩王都敢斗,可是面對吏部尚書馬文升,柳乘風卻實在沒有辦法,柳乘風有聖眷在身,可是馬文升若是沒有聖眷怎麼可能坐到吏部尚書的位置?須知吏部乃是天下六部之首,最是重要不過,沒有絕對的信任,宮裡是不會讓馬文升來主掌的。
更不要說馬文升為官這麼多年,身背後不知有多少盟友和門生故吏了,說不準兒一和他對上,內閣三閣老也會攙和進來,矛頭直指他柳乘風。別看李東棟現在在柳乘風下頭做幕僚,可是一旦柳乘風觸犯到這個集團的利益,李東陽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的。
柳乘風不是個怕事的人,卻也不是個傻子,這種飛蛾撲火的事卻是不做的。所以乾脆走宮中路線,把周泰從苦海中救出來。
聽了柳乘風的話,周泰有些感激,可是很快就搖頭起來,正色道:「下官在順天府雖然做得不如意,可才剛剛上任,豈能說走就走,徒惹人笑話?況且去了別的衙門,難道就不會有第二個這樣的府尹?這京師里哪個衙門不是這樣。侯爺好意,下官心領,只是下官還是想在順天府做下去,若是知難而退,這官做得也沒什麼意思了。」
柳乘風不禁笑了,周泰的這番話不只是拒絕了他的好意,而且周泰向自己坦誠布公地掏心窩子,周泰的意思很明確,有些東西,他要自己爭取,打鐵還要自身硬,柳乘風只能幫扶著一時,總不能隔三差五地請柳乘風幫忙,這個府丞不只要做下去,還要做得很好。
既然周泰是這樣的心思,柳乘風當然不能潑他冷水,笑吟吟地道:「這樣也好。」
說罷,二人又談起京師中的一些事,從周泰的口中,這一批隨柳乘風一道入京的文武官員其實都不太如意,京師不比別的地方,這裡是個大雜燴,想要站住腳可不是容易的。
唏噓之間,當年入京時所有的憧憬都已經打破,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調整心態,如周泰這樣做好了迎難而上的準備。
順風順水,哪裡有這麼容易?京師不是通州。
柳乘風心裡倒是想幫襯一下,畢竟有了這一層北通州的經歷,大家也都算是熟人,平時關係也不錯。可是他知道有些事還真不是說他能幫就幫的,今曰可以幫,明曰也可以幫,可是難道要一直幫下去?大多數時候,還得看他們自己,柳乘風能做的,無非是錦上添花,或是在人家落難時伸手幫扶一把。
說了一些話,正在這時候,這門子飛快地過來,向柳乘風道:「姑爺姑爺太子殿下到了,已經過了中門,門房不敢攔」
柳乘風聽了倒沒有什麼,可是周泰聽了,卻不禁愕然,霍然而起,有點兒不知所措。雖來了京師,可是太子的尊容卻是從未見過,在他看來,太子可是處在雲端一樣的人物,和自己的身份相差十萬八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