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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彩補充道:「不錯,公公最緊要的是造成內閣與皇上的衝突,只要內閣和皇上衝突加劇,皇上就非用公公不可,這整個朝廷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一旦和內閣起了衝突,身邊能用的人又有幾個?公公自己好生琢磨,時間不多,到底何去何從,還需儘快下決斷。」
劉瑾雖然比不得朝中這些老狐狸老辣,可是畢竟也是絕頂聰明的人,經這兩個老狐狸一提點,頓時便醒悟過來,不禁拍著自己大腿道:「不錯,雜家竟是沒有想到。」他連忙站起來給二人行禮,畢恭畢敬地道:「若非二位大人提點,雜家只怕要萬劫不復了,雜家待會兒就去正心殿見皇上,二位大人,這是宮裡,有許多不便之處,下次若有機會,雜家」
他正要表現自己的誠意,焦芳含笑道:「這就不必了,老夫也不過是不忿內閣所為而已,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公公,時間不多,還是趕緊辦正事去吧,老夫先告辭了。」
張彩也連忙站起來,道:「告辭。」
二人從這偏殿中出來,張彩明顯長舒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就只能看劉瑾自己了,劉瑾若是能揣摩住皇上的心思,內閣的如意算盤必定落空,到了那時,也該有人黯然收場,有人粉墨登場了。
和張彩的躍躍欲試不同,焦芳倒是顯得鎮定自若,他只是目光瞥了遠處的宮殿群一眼,那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一動,露出不經意的冷笑。
劉瑾在殿中默坐了片刻,大致心裡有了些腹稿,隨即便去正心殿見駕。
正心殿裡,朱厚照顯得很是煩悶,尤其是方才焦芳和張彩的一席話,讓他很是煩躁,他屏退了左右,一個人坐在這裡愣愣發呆。
這個小皇帝如今終於懂得了世間的事並非是十全十美,那清澈的眼眸里,有時也會掠過一點喜怒不形於色的威嚴。
而正在這時,碎步聲傳來,朱厚照不禁皺眉,呵斥一聲道:「是什麼人,朕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朕要靜一靜!」
「是奴婢」劉瑾小心翼翼地拉開帷幔,現出了自己的身子,誠惶誠恐地道:「奴婢萬死,竟是不知」
朱厚照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面對劉瑾,不由帶了幾分愧疚,他的眼睛故意不去看劉瑾,語氣冷淡地道:「昨夜你已經當了值,現在還沒有睡?」
劉瑾點頭回答,道:「還沒有。」
朱厚照吁了口氣,隨即道:「你來見朕,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是。奴婢有話要說。」劉瑾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朱厚照的臉色。
朱厚照臉色又青又白,顯然他是個怕麻煩的主兒,他當然知道劉瑾會說什麼,這也是他最不願面對的東西,可是劉瑾找上了門,朱厚照只得道:「你說吧。」
劉瑾於是拜倒在地,道:「奴婢前幾曰發現在邊鎮之中有一個賢才,此人曾上了一道對蒙古的疏論,奴婢覺得很是精彩,所以想請陛下看看。」
朱厚照頓時一頭霧水,他原以為這個時候劉瑾會跪下來哭告求饒,誰知竟還有閒工夫來說這個。
朱厚照滿面狐疑的接過劉瑾要遞過來的一份疏論,劉瑾還不忘介紹道:「寫疏論之人叫江彬,現為蔚州衛指揮僉事,倔強勇悍,戰功卓著,多次與韃靼人作戰,功勞不小。」
朱厚照對軍事一向興致勃勃,此時聽了劉瑾的話,頓時也來了興致,他打開疏論看了一遍,便見這篇對蒙古的疏論條理清晰的分析了明軍與蒙古人的優劣,並且在戰法上,也多有一番自己的見解,朱厚照興致也越來越濃厚,忍不住叫好:「此人雖是武人,可是眼光卻是不錯,和朕擬定的對蒙古戰法竟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這樣的人,怎麼才任蔚州衛指揮僉事,兵部那些人真是有眼無珠,哼!」
劉瑾小心翼翼地看著朱厚照,連忙道:「這倒怪不得兵部,此人雖是個將才,可是畢竟現在邊鎮平靜」
朱厚照想到這個,便不禁想到那游擊將軍劉先起來,道:「誰說邊鎮平靜了,前幾曰不是打了仗嗎?只是朕的臉面都丟盡了,你那兄長真是無用,現在倒好,蒙古人興師問罪,朝廷這邊也不得安生,你哎不說也罷。」
說罷鬱鬱寡歡的將疏論隨手拋在案頭上。
劉瑾眼眸一闔,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道:「陛下,劉先自是罪該萬死,可是這麼做,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百一十二章:死棋
「好事?」
朱厚照眉頭深鎖,顯然他對劉瑾所言的好事並不太認同。
這已是劉瑾最後一次的機會,所以此時他也只能把心一橫,咬了咬牙,道:「其實游擊將軍劉先擅自帶兵出關,是奴婢的授意,奴婢確是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聽罷先是愕然,隨即大怒,那唇下生出的細密細須微微顫動,眼眸大張,怒道:「你說什麼?」
他顯然有些不可置信,劉瑾居然敢做出這種事,若只是劉先擅自做主,劉瑾至多是一個任用私人,舉薦劉先的罪名,可是現在劉瑾直接說這劉先乃是自己授意,這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
劉瑾卻是拜在地上哭告道:「其實奴婢這麼做,都是為了陛下而已,奴婢是什麼人,陛下會不知道嗎?奴婢這些年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奴婢是個廢人,心中並無其他雜念,只求能一輩子侍奉陛下也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