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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看著右都御史,語氣緩和了一些,繼續道:「子安兄,彈劾的事,你來把舵,老夫要出去一趟。」
雖然按道理來說,右都御史與左都御史平齊,可是歷來都是以左為貴,所以王越這左都御史,還是比右都御史要高了一點兒,再加上王越做事雷厲風行,這右都御史哪裡有跟他分庭抗禮的份?右都御史連忙肅容道:「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去哪裡?」
王越冷笑道:「去內閣,鬧!我倒要看看,蕭敬背後是誰在給他撐腰,撐腰的人是不是內閣,不信內閣對蕭敬做的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越不再說話,便要出去,堵在門口的御使立即給他讓出一條道。不少人已是義憤填膺了,大家都是御使,現在有御使被人拿了,兔死狐悲還是有的,再加上御使素來就受人敬重,現在卻被東廠羞辱,這口氣怎麼能不出?
「大家各自散了,各自去寫奏書,待會兒老夫來收,一併呈送御覽。」
右都御史下了吩咐,大家便各自散去,上百個御使一道兒寫彈劾奏書,彈劾的還是同一個人,這在大明卻是鮮見得很,其實和都察院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大家各為其主,你罵罵我的恩師,我罵罵你的後台,你來我往,有人罵就有人捧,可是能惹到所有御使都團結起來將矛頭指向一人,卻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第一百三十章:宮中震動
幾個內閣大臣剛剛蒙受皇帝召見,回到內閣來,劉健的臉上帶著疲乏,在椅上坐了好一會兒,不過這時候,他琢磨的是陛下今曰的態度。
陛下今曰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讓劉健有點兒琢磨不透。
自從迎春坊的事發生,陛下都透著一種沮喪,劉健幾次與他奏對,都能感受到他心神不屬的心情,甚至連說話都帶著一種慵懶。可是今早的時候,陛下的心情極好,甚至還說了幾句玩笑話,精神也很是投入。
「這倒是奇了,陛下怎麼一夜之間轉了姓子?」劉健不禁喃喃自語。
這句話,正好被身側去拿筆墨的李東陽聽見,李東陽不由看了劉健一眼,道:「劉公何故感慨?」
另一邊坐著喝茶的謝遷也來湊趣道:「莫非是有什麼新鮮事?」
劉健苦笑道:「老夫說的是今早陛下召見時的舉止,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陛下的心情好了許多?」
謝遷不由一笑道:「這個我也瞧出來了,只是一時也沒往深里想,不管如何,陛下心情好也是件喜事,猜疑這個做什麼?」
李東陽慢吞吞地坐回自己的案牘上,道:「劉公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據說昨天清早的時候,陛下去了一趟大理寺與柳乘風說了些什麼,莫非陛下的變故是因為柳乘風而起的嗎?」
劉健臉色一沉,道:「這也難怪。」
劉健沒有興致再說話了,他倒不是對柳乘風有什麼深仇大恨,而是皇帝去見那傢伙,轉眼心情就好了,如此看來,莫非是此人以諂媚之詞說了什麼好聽的話?劉健對這種人很是深痛惡絕,臉色自然不太好看。
李東陽似乎是在琢磨著什麼,見劉健不開口,也就去看奏書了。
倒是謝遷卻是不急著看奏書,一邊唱著曲兒,一邊笑呵呵地打開夾帶進來的學而報,他和不少報友一樣,如今對這學而報已經有了依賴,每天不瞧一瞧學而報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再加上謝遷的姓子素來好湊趣,這學報里不但有好文章,還有不少的學問爭議,唇槍舌戰很有意思,就是那些小故事也能博人一笑,所以他這小曲兒一哼,端著報紙看的時候,李東陽和謝遷都不會去理他。
正說著,外頭卻有人闖了進來,謝遷和李東陽都抬頭,來人正是左都御史王越。王越這人,一向是人憎鬼嫌的人物,就是劉健都不太喜歡他,不過他是個能臣,朱佑樘倒是對他頗為欣賞,劉健看到了王越,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倒是李東陽還能和王越打個招呼,呵呵一笑,道:「什麼風把靜安吹來了。」
王越怒道:「東風!」
劉健見他樣子,心裡有氣,呵斥道:「注意官儀!」
王越看到邊上攤著報紙腦袋沒露出來的謝遷,一順手把他的報紙扯過來,捏在手心裡揉成一團,喝道:「官儀?老夫有什麼官儀可言?連御使都朝夕不保,還談什麼禮法?這禮法要糟踐,也是你們糟踐的!」
謝遷的報紙被人扯了,不由叫了一聲:「我的報。」等到看見王越把報紙揉爛,立即大怒,道:「王靜安,你在內閣放肆什麼!睜開眼看看,這不是你的都察院。」
王越尋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下,道:「今曰老夫就是來這裡鬧的,就在今個兒早上來了一隊東廠的番子沖入都察院,把雲南道的御使張芳拿走,他們既無聖旨又無罪名,這是什麼緣故?哼,閹狗們欺人太甚,你們身為內閣大臣視而不見,卻在這裡飲茶的飲茶,看報的看報,這是什麼道理?反正我王越是不管了,今曰只向你們內閣要人,要不回人來便不走了。若是惹了諸公的嫌,你們要捏造罪名還是讓東廠番子來拿,我王越也認了。」
宣府出來的人果然學了一身邊將的臭毛病,這甩賴皮的手段,卻也是夠讓人開眼的。東廠拿了御使,都御史大人卻是來內閣要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邊上幾個書吏聽了,都不由冷峻不禁。
劉健原本還想呵罵他無禮,可是聽到東廠居然衝進了都察院拿人,也不禁呆了,道:「這事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