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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柳乘風又是侯爵,在丘八們眼裡,這就很了不起了。
更何況人家還只是個少年,小小年紀,就已經身居要職,誰敢小視?
柳乘風一一走到武官們面前,說出他們的底細,隨即躬身行禮,最後走到錢芳跟前時,柳乘風深深的看了錢芳一眼,道:「錢芳,山東人,少讀書,後投筆從戎,深得王赴台信重,命其掌神機營,常對左右說,錢將軍能文能武,有大才,錢游擊駐守邊關二十年,二十年來,這大大小小的功勞柳某人就不贅言了,真要說,只怕不知要耽誤多少時候,錢游擊,柳某人有禮。」
柳乘風作揖的時候,錢芳把身子微微側了側,一副當不得柳乘風大禮的樣子。
這些個丘八脾氣其實都一樣,別人若是對他惡語相向,只怕這些人血充到腦門,什麼事也做得出。可是要對他們言辭客氣一些,他們反而覺得有些慚愧。柳乘風微微一笑,道:「諸位將軍皆是我大明棟樑,皇上不久前還曾說過,有諸位將軍在,大明才能相安無事,天下承平,莫看這京師里歌舞昇平,可是這歌舞昇平,都是諸位用血肉之軀,在宣府在邊鎮一刀一槍拼來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天賜良機
十幾個犯官們目瞪口呆。
來京師不是問罪的嗎,怎麼?這口吻倒像是論功來了。
事情的變化實在太快,以至於所有人都沒轉過彎來。
柳乘風坐在椅上,故意停頓了片刻,才微微笑道:「所以說,大明能平平安安,諸位功不可沒。可是話說回來,功是功,過是過,自古以來功過是不能相抵的,歷來多少功勳卓著之人最後因為過失而落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現在宣府那邊有人舉報你們貪瀆剋扣軍餉,朝廷也派人去核實了,這一樁樁的事也確有其事。錢游擊」
柳乘風的目光落在錢游擊的身上,慢悠悠地道:「七年前,你家境還不殷實,可是現在在山東老家卻有良田數千畝,在當地也算是首屈一指的豪強了,錢游擊,本侯說得對嗎?」
錢芳連忙分辨道:「末將做事,對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末將絕沒有吃兵血,這些錢這些錢皆是本地商賈們的孝敬。」
錢芳說起這話時,口吻中頗有幾分驕傲,整個邊鎮,哪個不吃兵血?一般情況下,朝廷發放下來的餉銀若是將官們剋扣三成,而實發七成,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有的甚至是剋扣五成、六成,而錢芳卻是足額發放,不貪墨一分銀子,也正因為如此,每每戰事一起,錢芳的神機營往往鬥志最高,錢芳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肯去為他賣命。
柳乘風卻是冷冷一笑,如墜入囊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錢芳,冷聲道:「是啊,你沒有吃兵血,可是本侯問你,那些商賈們為何要送你銀子?」
錢芳呆了呆,隨即道:「自然是希望給予他們一些方便,他們經常與蒙人交易」
「若是正常交易,按著我朝廷的法度交易,他們何必要送銀子到錢游擊的手上?據我所知,那些商賈們送銀子是在錢游擊離了神機營,而去統領斥候營之後,他們之所以送銀子給錢游擊,只是怕你和你的斥候營搜查他們的貨物而已。錢游擊,後頭的話還要本侯繼續說下去嗎?」
錢芳的臉色又青又白,抿著嘴不敢說話。
柳乘風很不客氣地道:「因為他們害怕在他們的貨物中有違禁的貨物,可能有資敵的軍械和糧草,這些東西最後會落到蒙人的手裡,用以洗劫邊鎮,錢芳,你還不知罪嗎?」
錢芳的額頭上不由冷汗淋漓,若說方才柳乘風對大家表現出來的敬重讓這些老丘八們鬆了口氣,可是現在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錢芳在邊鎮還算是清正廉潔的,可是經柳乘風這麼一說,罪行卻是嚴重無比,在座的人的手腳都未必真正乾淨,真要論起來,殺頭充軍都是不可避免的,雖說邊鎮上早已爛得不成樣子,他們這些人其實還算是好的,可是朝廷要治你的罪,還怕沒有口實?
柳乘風的語氣又淡然起來,道:「接密旨吧。」
密旨所有人不由動容,一個個七上八下地拜倒在地,紛紛道:「微臣接旨。」
柳乘風站起來道:「茲有游擊將軍錢芳,游擊將軍張人等,皆有功之臣,卻自恃其功,目無王法,貪墨錢財,而置家國不顧,可恨,可恨!即命革去官職,剝官去爵,以儆效」
柳乘風念完了聖旨,看著下頭跪了一地的人,慢吞吞地道:「旨意都聽明白了嗎?」
錢芳等人的心情此刻已經跌落到了谷底,原本還存著最後一絲的僥倖,此時也已經破滅,疆場上廝殺了這麼多年,最後卻是落到這個結局,此時也怪不得別人,只是他們早已習慣了戎馬的生活,現在解甲歸田,連官職都沒了,心裡更是萬念俱焚,強忍著悲痛,叩頭道:「草民們明白了,謝主隆恩。」
柳乘風將這聖旨收起來,淡淡地繼續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你們犯下的這些事,朝廷自然是要懲處的,本侯問你們,若是有誰不服,本侯可以聽一聽你們的申辯。」
這時候倒是有人想申辯,可是申辯又該怎麼個申辯法?難道要告訴柳乘風,這邊鎮到處都是貪贓枉法,其實自己和其他的同僚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嗎?
大家還是謹慎地閉上了嘴,誰也沒有吭聲。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不過嘛,本侯給你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