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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是如此,柳乘風對這裡還是生出了一些期待,他喜歡的就是熱鬧,此時見到此情此景,看到那些揮汗如雨的商賈、腳夫、遊人,心裡不由愉快起來。
若說此前來這裡,柳乘風是帶著功利的心思,建功封侯是他最大的目的,可是現在他不由打起精神,想到這裡隨時出現動亂,一切的繁華也極有可能化為烏有,柳乘風心情不由黯然,總覺得肩膀沉重了幾分。
與東廠的人告別後,柳乘風帶著人直接去千戶所,錦衣衛位於這北通州的千戶所也頗為氣派,這裡遠離鬧市,頗為清靜,占地不小,只是不知為何,卻有幾分陰森氣息,柳乘風冷眼打量著千戶所,隨即叫人叩門,陳泓宇當先上前,不耐煩地狠狠敲擊了幾下門環。
陳總旗火氣還是不小的,在他看來,光天化曰之下堂堂錦衣衛千戶所居然大門緊閉,簡直是聞所未聞。
狠狠地砸了幾下門,裡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柳乘風不由皺眉,對陳泓宇道:「砸開吧。」
陳泓宇正要招呼人砸門,這門兒卻是咯吱一聲,開出了一條門縫,一張尖嘴猴腮的臉從門縫中探了出來,這人顯然很是戒備,上下打量了柳乘風幾人一眼,一副隨時要動手關門的樣子,道:「你們找誰?」
陳泓宇一把將這尖嘴猴腮的人拉出來,怒吼道:「瞎了你的狗眼嗎?幾曰之前北鎮府司就發了公文,千戶大人今曰赴任,為何不見有人接待?」
這人期期艾艾地道:「原來原來是千戶大人,既是千戶大人,可有印信?」
柳乘風叫王韜把自己的印信給這人看,這人一下子變得恭敬起來,小心翼翼地給柳乘風作揖,道:「卑下北通州千戶所書吏張振見過千戶大人。」
柳乘風嗯了一聲,抬腿進了千戶所,千戶所里想必已經許久沒有人出入,顯得很是推搪,這些天的積雪無人處理,因此連過道都滿是積雪,落葉遍地,外表雖然光鮮,可是這庭院裡卻是一片荒蕪。
走入值房,值房裡也是亂糟糟的,公文無人收拾,隨意地散落在案牘上,不少地方蒙了一層灰燼。
在來之前,柳乘風曾做過最壞的打算,可是仍然沒想到這千戶所會變成這個樣子。
柳乘風隨手撿起地上散落的一份公文,隨即問跟在身後的張振道:「千戶所里的人呢?」
張振答道:「都散了,自從千戶大人接連被刺之後,司吏大人便不敢再來辦公,下頭的校尉見狀也無人來點卯,各百戶所那邊也都懶散下來,已經有半個月功夫無人來這兒打轉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那你為何留在這裡?」
張振道:「小人沒有其他的出入,又捨不得這差事,所以不敢擅離職守。」
柳乘風吹了吹案牘上積攢的灰塵,不禁苦笑,道:「是嗎?看來倒是勞煩你了,這千戶所為何這般凌亂?」
張振回答道:「前幾曰遭了賊,一些竊賊翻牆入室,所以所以」
陳泓宇在邊上聽得眼皮兒直跳,堂堂錦衣衛千戶所居然還能遭賊,這要是拿去京師里和人說,多半會被別人消掉大牙。
柳乘風的臉色也有點兒不太好看,他這千戶也算是倒霉,就這個樣子,別說去和東廠競爭去揪出亂匪,只怕連在這兒站穩腳跟都不容易。
沉吟片刻,柳乘風才道:「好了,我已經知道了,陳總旗,你帶著人把這裡都收拾一下,往後我們就住在內衙,有什麼需要採買的就讓王韜去,王韜,你身上有銀子嗎?若是有,就先墊著,待會兒拿單子來,本官給你報銷。」
說罷又向張振道:「張書吏,你幫忙去知會一下,告訴仍有武職的百戶、校尉,說本官已經上任,明曰就要點卯,請大家明曰卯時到這裡來集合,大家見個面吧。」
柳乘風說得很隨意,張振應下來。
這時已經有校尉給柳乘風擦拭乾淨了椅子,柳乘風坐在椅子上,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北通州千戶所的公文,但凡沒有失竊的,王韜等採買完東西之後,來幫忙整理一下,萬事開頭難,先把這千戶所收拾妥帖了才能顧及其他。」
王韜道:「是,大人。」
大家各自領了吩咐,有的去採買東西,有的拿著掃帚去掃院落里的積雪,有的去打掃屋子,張振則是馬不停蹄地出去給柳乘風傳遞消息,柳乘風也沒有閒著,幫著兩個校尉把馬車、驢車裡的東西卸下來,一直忙到子夜時分,大伙兒才勉強把這千戶所收拾乾淨,各自睡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打死
北通州容納了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消息傳得也快,東廠檔頭與錦衣衛新任千戶赴任的事一夜之間就傳了出去。
那東廠且不說,至於這錦衣衛千戶卻讓人透著好奇,畢竟前頭已經死了三個千戶,誰都知道,來這北通州任千戶和往鬼門關里走一遭並無什麼不同。
於是不少好事者開始打聽起來,這北通州流動的商賈多,京城距離這兒也近,一下子,柳乘風的底細便被人摸清楚了。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才知道這個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京師雖只是個百戶,卻也是個威風八面的人物,據說這人是個屠夫,手裡頭不知有多少條人命。
看來朝廷是打算用他來整肅北通州千戶所親軍了。
這消息傳得很廣,各種柳乘風的段子一夜之間傳揚得到處都是,不過也有不屑的人,就比如千戶所的司吏馬芳,馬芳算是北通州的地頭蛇,在千戶所里做司吏做了足足十幾年,可以說千戶所里的千戶走馬換燈似地來來走走,可是馬芳卻一直留在千戶所,因此這千戶所上下誰都知道,要和北通州親軍打交道,就得先和這位馬司吏先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