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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明嘆了口氣,眼中露出絕望之色,道:「他們現在進了城,卻沒有對你我動手,想必心裡還存著幾分顧忌,咱們在大同城裡雖然沒有了親信,可是在宣府涉及到造作局的不少,還有你這鎮守太監的乾兒子也有那麼多,多半他們是怕動了你我,宣府會滋生亂子,這就給了你我的時間。眼下當務之急是自保,一方面要和王芬撇清關係,無論王芬是死是活,到時候若是有人反咬我們,打死了都不能承認,只說巡邊是王芬的主意,是他提請的,你我不疑有他,所以批准了。誰知道他帶著人出關竟是做出這喪盡天良的事。這其二嘛,還得到京城去活絡了,京師里,老夫也認識一些人,或許可以在朝中為老夫活動一下,趙公公在宮中想必也有託庇之人,反正無論如何,只要沒有你我的把柄和證據,我們暫時還是安全的。他們就是再狠,可老夫畢竟是宣府巡撫,趙公公是鎮守太監,沒有聖旨,誰也別想動你我分毫,這件事就還有迴旋的餘地。大不了到時候事情不了了之,就算朝廷起疑,至多你我舍下這前程也就是了,能保住姓命也不必怕什麼。」
左丘明沉默了片刻,又繼續道:「還有范永等八大姓的商賈,要叮囑好這些人,叫他們好好呆著,不要再鬧出事兒來。趙公公,話就這麼多,還是請回吧,沒有鐵證,沒有聖旨,誰也不能拿你我怎麼樣,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所以你也別急。該說的就是這些,你回去自己掂量掂量,老夫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趙公公一聽,心裡也頓時鬆了口氣,不由想,只要自家抵死了不認帳,就算王芬沒死,攀咬到了自個兒身上,又能如何?他連忙道:「是,是,雜家這便回去。」
左丘明親自把趙公公送回去,回到後衙,尋來一個心腹道:「叫人死死地盯著聚寶商隊那邊,一舉一動,老夫都要知道。還有,派個人看看能不能送信出去,送去給薊鎮、平遠堡、昌平關各地游擊、守備,你少待一下,老夫這便去書寫書信。」
那心腹的家人道:「老爺,小人聽說四處城門都封死了,一個人也不許出入,只怕這些書信未必能送出。」
左丘明卻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以為意,回到書房,花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寫好了幾十封書信,這宣府總共分為七路,分守參將七人,有北路獨石馬營參將,東路杯來永寧參將,上西路萬全右衛參將,南路順聖蔚廣參將,中路葛峪堡參將,下四路柴溝堡參將,南山參將等等。這七路參將,各分守一片轄區,就地設營,隨時防範關外的敵人。左丘明的這些書信單這七路參將就分送去了三人,此外還有各鎮游擊、守備、領班備御人等,足足有數十人之多。
信中的內容只是平常的寒暄,不過書信中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思,更有一些書信中極盡威嚴,譬如在寫給北路獨石馬營參將的書信中,左丘明便寫道:「近曰弟身體無恙否?兄托人送去海參之物,可曾進用」
這種語氣,既表明了一種極為親密的關係,同時也昭示著一種別樣的聯繫,將這些書信寫完,左丘明便叫來家人,道:「立即帶著這些書信,若是有人盤問,就說老夫的私信,一定要送出去,去吧。」
那家人心中難免有些不安,眼下這大同城裡太詭異了,誰知道能不能送出去,可是老爺的話,他不敢不聽,拿著這一沓信,心裡沉甸甸的,飛快地去尋了馬,朝西門去了。
西門城門此時關得死死的,明顯加強了衛戍,城門守備親自跨刀在城樓上檢視,此前他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關。
半夜的濃霧瀰漫在城樓上下,凜冽的寒風肆虐著,若是以往,那些城門的衛兵只怕早已在城牆道上生了火,打盹兒取暖,可是今個兒,守備大人親自看著,而且這位平素見人就笑呵呵的守備大人今曰的臉色很不好看,因此下頭的人,誰也不敢造次,都是筆挺地站在這夜霧之中,任憑寒風鑽入他們的身軀。
一匹快馬四蹄敲打著地磚磕磕而來,這聲音越來越近,讓城樓子這邊不由警覺起來,西門守備親自帶著人下了樓,叫人打起了火把,對著聲音的方向大喝一聲:「是什麼人,速速下馬!」
正前方,一匹快馬慢慢放慢了速度,坐在馬上的人只得翻身下馬,牽著馬過來,道:「我是巡撫衙門的人,奉撫台大人之命,出城送幾封書信,還請大人打開城門,給個方便。」
若是換了從前,巡撫衙門的名號報出來,哪個敢怠慢?可是來人今曰報出了撫台大人,西門守備的臉上卻生出了一絲冷意。這西門守備不是左丘明的人,否則也不可能這個年紀還是一個小小守備,北門那邊的消息早在大同城裡傳開,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西門守備也不是傻子,此時他冷笑一聲,道:「拿信來我看看。」
來人呆了一下,不禁道:「這是撫台大人的私信。」
「拿來!」西門守備一點兒也不客氣,走近來人,伸出了手,另外一隻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刀柄上。
這一下,來人不敢造次了,猶豫了片刻,道:「守備大人,做事留一線」
他一邊說,一邊將一沓厚厚的書信交給西門守備手裡,西門守備將信拿在手裡掂了掂,不由笑道:「這書信倒是挺沉的,看來撫台大人的私信倒是不少,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這些書信就暫時保存在本守備這裡,等什麼時候可以出關了,本守備自然會將書信送出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