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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也就覺得順理成章了。
黃震淡淡道:「自然是真的,怎麼,朱千戶難道連本官的字跡都認不出了嗎?」
親兵驚訝的道:「只是不知錦衣衛千戶所到底犯了什麼事,能否請大人見告一下,小人來的時候,千戶大人曾吩咐過,一定要問清楚再回去稟告。」
黃震的眼中掠過了一絲喜色,若是那朱海德抗命,絕不會問出這些話來,正是因為朱海德此時在猶豫,所以才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其實這種心理實在是人之常情,大家都不是傻子,雖說大家聽你調遣,可是你要大家動手去彈壓親軍,若是沒有一個理由,誰敢亂動?
黃震知道,朱海德越是這樣問,反而對他更為有利。
連那和尚此時也露出了喜色,向黃震看了一眼,想著還有事要做,匆匆離開。
黃震道:「本官已經查明,這錦衣衛千戶所確實有亂黨滲透,前幾任千戶,就是被他們的內部的亂黨所殺,所以無論如何,要想平亂,錦衣衛千戶所是關鍵,只是城內的人手不夠,因此特意調遣外城千戶軍入城!」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甚至連理由都不算,親兵猶豫了一下,道:「那麼大人少待,小人這就回去稟告。」
黃震鬆了口氣,正色道:「速去吧,告訴朱海德,若是耽誤了時間,只怕他吃罪不起。」
送走了這親軍,黃震吁了口氣,他這時候反而有了預感,朱德海一定會聽從他的調遣,瞧這傢伙小心翼翼的姿態,就知道朱海德想必是在心中掙扎,只要給他一個理由,朱海德極有可能帶兵入城。
黃震又不由變得亢奮起來,今天夜裡他的情緒很奇怪,若是平常,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做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可是現在,他卻像是個少年一般,時而失落,時而懊惱,又時而激動萬分。
雨終於停了距離子時還有一炷香。
而這時候,城內的三個千戶都已經派人來過,無非是請示具體的細節,如何鼓動帳下的士兵,要占領哪些重要的街道,如何襲擊糧倉,甚至如何燒糧,這些都需仔細謀劃一些。
黃震心裡清楚,這些千戶和自己一樣,其實都已被明教裹挾,他早已將細節計劃妥當,將一道道密令發了出去,可是越是接近子夜,他的心情就變得無比煩躁起來。
外城還沒有消息他煩躁的坐在椅上,強忍著自己拔出髮釵子,挑撥著書案上的油燈,顯然他有些心神不屬,手不知為何顫了顫,這搖曳的豆大燈火驟然熄滅。
花廳陷入黑暗。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驚喜的道:「大人大人」
黃震坐在這黑暗裡,進來的人似乎想給他點燈,黃震卻突然發覺,在黑暗中更讓他心平氣和,他大喝一聲:「不要點燈!」
進來的心腹停止了動作,隨即道:「大人,城外傳出消息,朱德海帶著軍馬已經開拔離營,隨時準備入城。」
「是嗎?」黃震的聲音都不由顫抖起來,他的手重重按在書案上,黑乎乎的花廳里,只聽到他粗重的呼吸:「那麼,可以準備舉事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大人,時間快到了!」
「唔」黃震發覺自己的小腿居然沒來由的顫抖起來,不過他的聲音總算鎮定下來,他威嚴的道:「傳令下去吧。」
雨夜北通州知府衙門。
周泰坐在自己的書房紋絲不動,他的臉色平靜又恬然,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消息已經傳來了,亂黨會在今夜動手,而柳乘風今夜也會動手,這北通州城裡已是處處危機,周泰自然不能成眠。
內衙的家眷,他已經命自己的親信好好保護起來,一旦出事,就秘密送出城去,其實白天的時候,他也有機會將家眷送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若是有人察覺自己的家眷出城,不但隨時可能會有人追殺,更重要的是,會讓亂黨察覺出什麼。
自己的身家姓命,都捏在柳乘風手裡。
周泰不知道柳乘風是不是託付身家姓命的對象,可是他明白,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衙門裡的親信差役,已經武裝了起來,不過並沒有發出什麼動靜,而周泰一介書生,唯有抬頭挺胸的等待,一旦亂黨起事,首先就可能先對知府衙門動手。
他躺在椅上,假意看著書,信手翻閱著一本書冊,驟然間,城內各處傳出無數的呼喊聲。
終於還是來了周泰放下書,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隨即霍然而起,大喝一聲:「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
一夜未睡的差役踉蹌進來,道:「不好了,城內多處起火,漕司那邊,也突然有了喊殺!」
這個結果,周泰早有預料,現在這外頭銀雨霏霏,怎麼可能無故起火,除非有人用大量硝石和火油引燃的火勢。
硝石和火油絕不是尋常人家能動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亂黨行動了。
周泰坐在椅上,深吸一口氣,儘量使自己語氣平淡,隨即道:「所有人都不要亂,起火的地方,也不要派差役去救火,所有人謹守知府衙門,任何人不得闖入!」
這個命令是最切實際的想法,周泰不是將軍,他的作用,只是為柳乘風做掩護,而現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充英雄好漢的行徑,實在不是他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