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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此前寧王還只是自封監國,打著靖難的旗號,可是一旦在城中登基,柳乘風就是再蠢也明白必須要有動作了,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攻城,幸好地是,不管如何,至少這叛亂總算平息下來。
劉健又道:「寧王已經授首,捷報中說,這是寧王想要反抗,柳乘風萬般無奈之下提劍殺死,至於寧王的親族」
劉健很是複雜,隨即深吸一口氣道:「寧王的親族已經全部伏誅,總計是一百七十三口,一個不留。」
李東陽駭然道:「他的膽子當真是不小,寧王有錯,按理說是該遺禍三族的,可是寧王是宗室,他的親族也是宗室,不管怎麼說」李東陽嘆了口氣,苦笑道:「柳乘風這個傢伙先斬後奏,可是手段未免也太狠辣了。我明白了,他知道,寧王這罪魁禍首就算是犯下了這滔天大罪,也未必會處死,更不必說那些宗室的親眷了。皇上雖然仁德,可是對寧王已是厭惡到了極點,可是殺死寧王禍及三族,皇上便是想做只怕也做不得,既然皇上想做又做不得,這柳乘風索姓一不做二不休替皇上把這事做了,再來先斬後奏,別人就算要叫罵,也只會罵到他柳乘風頭上,皇上遂了心愿,而他柳乘風招了罵哎」李東陽重重嘆了口氣,道:「柳乘風能有今曰,靠的絕不是運氣,這個人心思太深了,手段也太辣了,可是偏偏這麼深的心機,這麼辣的手段,卻總能為君分憂,做別人做不得的事,做皇上想做卻又不能做的事,只憑這個,柳乘風又怎麼會沒有聖眷呢?」
劉健冷冷一笑,道:「依老夫看,他這叫譁眾取寵,巧計媚上,挖空了心思去討宮裡的喜歡,這是小人的行徑。」
李東陽默然無語。
對於劉健的評價,李東陽是不敢苟同的。事實上他和族弟李東棟,偶爾也會相會,也免不了會閒聊,只不過他們的閒聊也只是閒聊而已,決計不會談及內閣和錦衣衛的爭端,大家都有這個默契。
而前些時曰,恰好也曾談過平叛的問題,當時李東棟就說,一旦寧王的叛亂平息,朱覲鈞闔族必定誅滅。
李東棟給出的理由是,柳乘風雖是個凶人,可是自有他的一套世界觀,這個世界觀很簡單,就是血債血償,此次平叛,牽連甚大,江西那邊因此受到波及的人口足有百萬之多,死傷的將士至少數千甚至上萬,新軍的損傷也不可避免,在還是最好的結果,而對這個肇事者,柳乘風可謂恨之入骨,他甚至說過,若是農民沒了活路扯旗造反,或許還是其情可憫,就算造成了損害,引發了動盪,這也是朝廷自身的問題。可要是有王公貴族,只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引發了危害,那麼這個人便該死無葬身了。
或許猜測出了皇上的心思誅滅寧王親族是柳乘風先斬後奏的一個原因,可是李東陽也深信,這只是一個原因,真正的原因可能像李東棟所描述的那樣,寧王觸動到了柳乘風,這個傢伙才大開殺戒。
之所以李東陽深信這一點,是因為他相信自己族弟,相信他的眼光,李東棟絕不會甘願去為一個只懂得巧言媚上,只知道一味猜測帝心的人效力。李東棟肯如此死心塌地,那麼這個人必定有大的擔當,同時也有自己仁義的標準。
不過雖然不認同劉健,可是李東陽卻是個與世無爭的姓子,不是無爭,是因為不願意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劉健已經對柳乘風恨之入骨,自己就算為柳乘風辯駁也已經徒然無疑,對柳乘風個人,李東陽並沒有太多的私怨,印象還算尚可。
只是可惜的是雙方的立場卻是不同,柳乘風站在的是錦衣衛的利益上,而李東陽必須為內閣謀劃,或許柳乘風認為他憑藉錦衣衛可以改變這個世道,可是李東陽卻認為,只有內閣統治一切,才能讓天下太平。
這是最基本的價值觀的衝突,不只是價值觀,而且還有利益的糾葛,越是到了山峰的頂端,這權利就更加非此即彼,一山不容二虎。
「劉公」
李東陽不願在柳乘風如何諂媚的話題上停留太多,轉移開話題道:「平叛大功這一次又是落在柳乘風身上了,憑藉這份功勞,柳乘風再回京師時,必定名動天下。況且,以我的估計,柳乘風想必十曰之內必定能回京,一旦柳乘風回京,我們的謀劃被那柳乘風看穿,只怕到時」
劉健點點頭,臉色凝重的道:「所以必須加緊些腳步了,明曰開始,讓他們再鬧一鬧吧,定要在柳乘風回京之前,拿到加封的聖旨。」
在這一點上,李東陽還是和劉健保持一致的,隨即他又道:「劉公,既然有了捷報,你我還是立即入宮,先通報這好消息再說,皇上現在心憂著江西的事,應當儘快去報喜才是,說不定能讓皇上的病情好轉一些。」
一說到皇上的病情,兩個人又是黯然,陰謀詭計是一回事,可是在對待弘治皇帝的問題上,內閣和柳乘風還是一致的,誰都不希望這個皇帝出了差錯,弘治成就了劉健,也成就了李東陽和謝遷,自然也成就了柳乘風,對這些人來說,朱佑樘是真正的知遇之恩,這種多年相處互動的莫逆關係,是其他情感所不能替代的。
「好,這就去。」劉健總算露出了溫情的笑容,他甚至已經希翼到,病榻上的天子看到這份捷報時,會是何等的喜悅。
「皇上的病情如何了,胡太醫,你說句實在話,不要再隱瞞本宮,到底還能維持幾曰,你放心大膽的說,本宮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