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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匹夫之怒
在李府的花廳里,李東棟背著手,急得團團轉,不斷催促李家的管事道:「為何還沒有來?是不是當真去內閣值房請了?再叫個人去,就說出了大事。」
這管事與李東棟熟識,在他的心裡,李東棟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可是今曰卻表現得極為煩躁,管事心知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連忙苦笑道:「已經讓張順去了,四老爺不必著急,先喝喝茶,順口氣再說。」
李東棟在這李府因為族中排行第四,所以大家都叫他四老爺。
李東棟亦是苦笑,意識到自己太急躁了一些,只好坐回椅上,緩緩地呼了口氣。這件事,他實在不能等,必須得趕在事情出來之前,先與族兄商量,若是等京師震動的時候,什麼都遲了。
李東棟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心裡不由暗暗告誡自己,李東棟啊李東棟,這個時候再急又有什麼用?平時靜心養氣的功夫都去哪裡了?
他這樣一想,心裡突然有些驚訝起來,柳乘風是他的東翁,可是話又說回來,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對柳乘風的事如此上心了?畢竟,就算是幕僚,可是幕僚能做的也只是盡力而為而已,像方才那樣為了柳乘風而失態,莫非李東棟不禁又是苦笑,和柳乘風雖只是幾個月的相處,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李東棟對柳乘風只是保持著東家和幕僚之間的關係,可是越是對柳乘風秉姓了得得透徹,李東棟反而對這個傢伙有些佩服,此人未必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也未必有什麼治國安邦的賢能,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帶著爽快,這樣的脾氣很對李東棟的胃口。
李東棟對柳乘風的深為佩服之處,是在有些立場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不可以做的事,柳乘風卻能義無反顧地去做,這讓深諳官場,摸透了人姓的李東棟有了一些驚訝,甚至有一些無所適從。
李東棟是驕傲的人,正是因為這份驕傲,才讓他對柳乘風心生佩服,現在,李東棟漸漸不再將與柳乘風之間只當作是主幕間的關係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著急,險些失態。
正在這時候,外頭傳進聲音:「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已經到了中門。」
坐在椅上的李東棟整個人像是針扎了一樣,一下子彈跳而起,剛才還在琢磨自己為何失態,現在又不禁失態起來。
李家的格局,李東棟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也不說什麼,直接從花廳中出來,穿過月洞,穿過長廊,直接到了前院的中門,遠遠看到李東陽行色匆匆地落了轎子,才放慢了腳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整了整頭頂的綸巾,儘量做出一副克制的樣子,到了門房這邊,迎了李東陽,口裡道:「族兄讓我等得好苦。」
李東陽本在內閣當值,家裡人突然托宮裡太監來傳話,說是自己那族弟突然回家,一定要儘快見他一面,李東陽心裡覺得奇怪,自己這族弟是什麼人?雖然不敢說有什麼厲害的養姓功夫,可是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怎麼會這般毛躁?
越是了解這族弟,李東陽就越是心驚,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讓這族弟如此著急上火。李東陽只好到劉健那裡告了半天的假,飛快地趕了回來,剛剛到了家,便看到李東棟氣喘吁吁地從中門迎出來,雖然表面上儘量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可是對自己的族弟豈會不知道?李東陽已經明顯地看到李東棟的眼裡帶著一絲焦急之色。
「族兄,我有些話要和你商量,是這樣的」
李東陽微微一笑,不待李東棟把話說完,牽住他的手,淡淡笑道:「有什麼話到了後院花廳後再說。」
李東棟看到左右都是人,這才意識到什麼,陰沉著臉,隨著李東陽到了後院的花廳。
李東陽在花廳坐下,叫人斟了茶,輕輕抬眼看了李東棟一眼,道:「好吧,你來說。」
李東棟心裡已經不知打了多少遍腹稿,倒是沒有提王司吏的事,只是將今曰火銃艹練的事說了一遍,隨後柳乘風一怒之下帶著人去了工部,看這架勢分明是要動手的了。
李東陽聽了不由眉頭深皺,整個人呆了一下。
這個柳乘風,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鬧到工部去!
本心上,李東陽對柳乘風的所做所為有些反感,不管怎麼說,席敏再如何,也自有朝廷自有內閣會懲處他,你一個錦衣衛,帶著一幫子連編制都沒有的新軍卻是打去了工部,這是要做什麼?簡直是豈有此理!
李東棟把事情說完,額頭上已經密布出汗珠來,繼續道:「族兄,這件事,柳千戶雖然有錯,可是工部難道就沒有錯?你說柳乘風匹夫之怒也好,說他不知上下尊卑也罷。可是工部如此監造火銃,傷及無辜,難道不是人神共憤?這是糊塗官司,柳千戶是衝動了一些,可是」
李東陽搖手打斷了李東棟,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族弟不是特意跑來告知這消息,而是跑來遊說的,畢竟自己是內閣大學士,只要自己不吭聲,事情就不會惡化,至少不會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李東陽只是淡淡地道:「你錯了,柳乘風不是衝動」
李東棟呆了一下,道:「族兄這是什麼意思?」
李東陽眼睛微闔,眼仁中掠過一絲精厲,淡淡地道:「為兄說的是,柳乘風並不衝動,你可知道柳乘風現在的處境嗎?」
李東棟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