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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新軍與官軍的矛盾也已經爆發,新軍固然強大,官軍也固然窩囊,可是柳乘風的那種護犢子心理,也勢必造成了雙方的矛盾。
朱宸濠眼睛閃爍著光芒,一切都太順利,對於那些有些戰爭經驗的叛軍將領來說,或許還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對朱宸濠來說,他卻深信自己已經勝利了。
他之所以深信,是因為他對他的父王有著無條件的信任,這一切都是他的父王布置好的,從起事的那一天起就開始謀劃這場偷襲,越是到現在,朱宸濠就越相信父王的深不可測,至於父王會不會失望,會不會走眼,又或者是父王的計劃中會不會有什麼紕漏,朱宸濠卻是一丁點也沒有去想。
在他的麾下,是三萬最精銳的叛軍,這些叛軍乃是王府護衛和一些窮凶極惡、流傳於江西的大盜組成,是叛軍最有生的力量,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九江城,很快之後,便可如潮水一般襲擊他們的敵人,城內的敵人也會像是饒州府的守軍一樣,在夜襲之下全軍崩潰,一場殺戮也就即將開始。
朱宸濠期待的也是一場殺戮,他想要的不是城內的官軍和新軍,而是那個男人,那個讓他做不成男人的男人。曾幾何時,他歸為郡王的時候,放眼天下,誰敢對他有絲毫的忤逆,哪個不是對他笑臉相迎,朱宸濠明知是假,卻也享受這種被人擁簇和追捧的感覺。
只有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他爭鋒相對,對他冷嘲熱諷,甚至朱宸濠咬著嘴唇,夜幕之下,臉色變得惻然和陰森起來,他雖然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可是這象徵勇氣和強壯的鎧甲仍然掩蓋不了他身上的陰柔之氣,他心中被仇恨填滿,他已經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報仇雪恥,只在今曰,當曰你給我的羞辱和傷害,今曰本王要千倍百倍的討還回來!
最前的軍馬,已經蜂擁進入了內城。、
整個叛軍已經成了三段,一段在內城,一段仍然在瓮城中行進,還有一段在城外向瓮城移步。
勝利的曙光,似乎已經衝破了這夜霧,朱宸濠目光炯炯,終於按耐不住了,他狠狠的將長劍向前一揮,使出了渾身的氣力:「殺!」
這不是男人的聲音,倒是像是公鴨扯開了嗓子,雖然卯足了中氣,可是到了高音的部分,總是避免不了變得尖銳。
可是這一聲喊殺終究還是劃破了夜空,在朱宸濠身側拱衛的親兵也都紛紛吶喊起來:「殺!」
夜襲的叛軍加快了步伐,沖入了內城的叛軍更是紛紛挺出了長矛,向著空蕩蕩的街道深處掩殺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在城牆和城樓上,在幽森的女牆牆垛之後,突然一支支火把點亮出來。
從瓮城到內城的城牆,火龍開始蔓延,隨即,女牆之後,是一張張森然的臉。
黑森森的火銃銃口也從牆垛後探出,直指的方向毫不疑問,正是在城中行進的叛軍。
火把照亮了夜空,也嚇壞了本以為自己在夜襲的叛軍,他們紛紛被這火光吸引,抬起了頭,恐怖的看到,在四面的城牆上,無數個人影出現。
怎麼回事?
不好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中計了!
他們確實中計了。
新軍早已埋伏在城樓和城牆,暴露在新軍之下的,是瓮城中毫不設防的叛軍,密集的叛軍正如他們艹練時的靶子,現在只需要一聲令下,他們便可以輕易將他們葬送。
數十們膛線火炮早已架設到了城牆上,錢芳就靠在火炮的位置上,他的目光在濃霧之中,帶著嘲諷和冷漠,他按著腰間的長劍劍柄,臉上閃掠的是殘忍和輕蔑。
今曰,就要借爾等的人頭,建我新軍不世偉業,你們的人頭,將是錢某人的晉身階梯,而新軍的威名,也將在你們的屍骨上傳揚天下!
錢芳心中激盪起來,他忍不住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在他的腦海中,此時此刻,他想起了一個男人,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萬物皆是棋子,便是自己也是如此,可是這些棋子在這個男人的手裡,即將上演著一幕絕佳的好戲。
「傳令,自己射擊!火炮,準備!」
錢芳沒有太多的遲疑,隨即下達了命令。
早已填裝了炮彈的火炮早已蓄勢待發,早已校準了最佳的位置,火把將引線點燃,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地動山搖,整個城牆似乎都在顫抖和振動,巨大的爆炸聲傳出來,從炮口噴吐出了火舌,數十們火炮一齊轟擊,天地都被映紅了,硝煙迅速瀰漫,而與此同時,瓮城中的叛軍爆發出一陣陣的慘呼和混亂。
火炮之後,城牆上的火銃手紛紛開火,噼里啪啦宛如炒豆般的聲音連綿不斷,無數的火舌在噴吐,這巨大的火力網,又豈是叛軍所能承受,瓮城之中,已經淪為了人間地獄,鬼哭神嚎,黑暗之中,混亂的叛軍已經辨不清方向了,混亂滋生,叛軍們相互踐踏,伴隨著身邊傳來的無數慘呼,恐慌已經蔓延。
「撤,撤!」
朱宸濠驚呆了,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自信滿滿,他還信心十足,可是現在,這震耳欲聾的火炮和火銃聲響一下子擊碎了他的所有夢想,復仇的**被無情的撕裂開,被狠狠的蹂躪。
他聞到了刺鼻的硝煙,同時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一個個炮彈在他不遠處炸開,新軍明顯在火炮中添加了能大規模傷敵的鐵柱和鐵釘,它們隨著火炮的大鐵球落下,隨即濺射開來,落到哪裡,哪裡便是一排排的生命被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