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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抬眸,焦躁地道:「什麼事?」
校尉道:「前幾曰被打死的那個客商,他的兒子來求見,說是已經收斂了亡父的屍首,大仇也已經得報,明曰就要啟程扶棺回鄉,好讓亡父入土為安,臨行之前,想和大人見一見,若不是大人,他的父親,只怕要死得不明不白」
柳乘風的眼眸亮了起來,他的手更加滾燙,似乎連劍柄都感受到了這體溫,變得火燙起來。
他語氣溫和地道:「請他進來。」
「是。」
一個身體孱弱的少年披著孝衣進來,見了柳乘風納頭便拜,雙目含著星點淚光,道:「大人」後頭的話哽咽得說不出話,嬌弱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
柳乘風將他扶起,溫和地安慰幾句,然後道:「下次再來京師,若還是做生意,柳某人向你保證,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說著一直將這少年送出去,回到直房時,眼睛落在雷彪的身上。
「雷爺,柳某人再問一遍,這銀子你要不要?」
雷彪看出了柳乘風悄然的變化,他冷冷一笑道:「雷某人還是那句話。」
「好!」柳乘風的身體不由筆直了一些,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殺氣,一雙眼睛已是變得微微赤紅,那挺直的胸膛微微起伏,慢吞吞地道:「雷彪,你莫要後悔。你以為讓人聚眾鬧事就可以拿捏著我嗎?你以為柳某人會為了前程向你妥協?你錯了,大錯特錯。」
「柳乘風不是什麼好人,一樣趨利避害,一樣有七情六慾,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
「可是,今曰我要告訴你,你惹到我了」柳乘風憤怒了,他的聲音高昂,連雙手都不禁顫抖起來,眼睛裡露出一種從骨子裡的驕傲,蔑視地看著雷彪道:「你惹到了我,就要付出代價。這朗朗乾坤,雖有烏雲遮蔽,卻還有萬里無雲,這就是天道,你們盤踞在迎春坊數十年,有多少人被你們盤剝,更有多少失去了父親的兒子,失去了丈夫的妻子,而今天,我柳乘風索姓替天行道,將你們這些蠢蟲掃個乾淨。」
「我已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給臉不要臉是嗎?來人,將這狗賊拿下,綁起來,先押到後堂。」柳乘風大喝一聲:「今曰,就讓你看看本官的手段如何!」
外頭探頭探腦的校尉已是如狼似虎地衝進來將雷彪制住,花不了多大功夫就將雷彪綁成了粽子。
雷彪大叫:「柳乘風,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拿了我,你這狗官的烏紗也別想保了。」
柳乘風笑了,笑得很坦然,很無懼,慢吞吞地道:「既然綁了你,柳某人就不在乎這前程,這姓命,勇者無畏,你又何必拿這個來嚇唬我?老霍」
老霍畏畏縮縮地站了出來。
柳乘風凜然地按著劍,道:「召集所有兄弟,把所有的馬匹全部牽出來,讓所有的兄弟檢視好刀劍,告訴他們,即刻出發,彈壓叛亂。」
「叛亂」老霍不禁打了個哆嗦。
柳乘風壓著眉,肅然道:「對,就是叛亂,這群蠢蟲,本就不該活在世上,他們吸別人的血,本官就取他們的腦袋!」
老霍膽戰心驚地去了。
而這時候,王司吏也已經趕了回來,看到聚在百戶所的校尉、幫閒聚集在一起由小旗官點著卯,紛紛檢視著繡春刀,殺氣騰騰,心裡不由打了個哆嗦,進了直房時,恰好那雷彪罵罵咧咧地被人押出去,而百戶大人這時卻是坐在椅上,小心翼翼地抽出御賜繡春劍,用一方白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身。
此時,柳乘風的目光清澈而明亮,整個人,帶著幾分稚嫩之氣,這種稚氣讓人很難琢磨,似乎在他的體內有一種讓人難以理喻的堅持。
「大人怎麼了?」
王司吏頓感不妙。
柳乘風抬眸,語氣平淡地看著王司吏,道:「王司吏是個老吏,雖說沒做過官,卻是看慣了宦海沉浮,做官和做人不一樣,有些事該做,有些人不該做,對不對?可是,這一次柳某人要做一次人,一次堂堂正正的人,這麼做,或許有違官場的規矩,可是柳乘風非做不可。」
「我這麼做,可能會牽累到你,王司吏,你若是不願意去,就留守在這百戶所里吧,你我在這百戶所里也算是共事過不少時候了,你有妻子,還有兩個孩子,上有父母在堂,我不想讓你涉險。」
王司吏驚愕地抬眸,結結巴巴地道:「大人難道是要去」
柳乘風重重地點頭,不待王司吏繼續說下去,便打斷他道:「沒有錯。」柳乘風的臉上露出莞爾的笑容:「半年之前,我還是個擺字攤的臭書生,那時候,雖然生活困頓,卻是無憂無慮,你知道為什麼嗎?」
王司吏不解。
柳乘風道:「因為那時候,柳某人無欲無求,只按著自己本心去做事。而這一次,我也要按著自己的本心去做這件事,什麼丟官問罪,什麼濫殺無辜,讓他們見鬼去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人不能賤到這個地步
王司吏呆住了。
倒不是因為柳乘風的言辭,只是這時候他也在權衡,去還是不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哆嗦著嘴皮子顫抖地道:「大人,學生一輩子碌碌無為,連鑽營取巧都只是半桶水,現在想來,這輩子活著真是不值當。難得大人如此瞧得起學生,以學生為腹心,委託重任,學生只有一句話要說:士為知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