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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憤怒起來,正色道:「王愛卿,朕查抄不查抄報館是朕的事,將這報紙,呈上來給朕看看,朕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
朱佑樘今曰的心情本就不好,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事,心煩意亂之餘,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火氣。
王恕的臉色更是蒼白,只得連道陛下息怒。
而那彭健早已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了。
有個小太監,將桌上的報紙收了,隨即一步步的走上丹陛,將這清風報呈送到御案上,又小心恭謹的退到一邊。
朱佑樘拿起報,開始看了起來,今曰在這金殿上,他這是第二次看報,第一次,是蕭敬呈上,那一份報紙,惹得他心情格外的壞,隨後,才有了這一次的御審。而現在,朱佑樘的臉色已經更壞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無恥之尤
清風報的文章作者署名是匿名,所謂匿名,就是大爺罵了你又能怎麼樣?
不過從行文來看,此次的罵人勁兒,遠在那張芳之上,整篇文章基本是罵的。
文章中一共罵了兩件事,一件是柳乘風彈壓民變,天怒人怨,這是皇帝包庇他的結果,而且錦衣衛親軍歷來跋扈,又述說了歷來錦衣衛種種的惡行,最後說,若是陛下再不裁撤親軍,嚴懲柳乘風人等,遲早會成為商紂夏桀一樣的君主。
也不知道是寫這文章的人抽了什麼風,還是來了什麼興致,罵了親軍,罵了錦衣衛,順道兒罵了皇帝之後,他的筆鋒又是一轉,又開始琢磨起皇子的問題了,文章中說,陛下子嗣稀薄,唯有太子一人,既然有太子,這就說明皇上還是有生育能力的,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問題出在宮中只有一個皇后身上,因此建議皇上廣納后妃,充實後宮,再誕龍子,以延續天家血脈。
不過文章自然不只是說這些,甚至說,陛下要充實後宮,只怕沒有這般容易。以老夫觀之,陛下這麼久沒有納嬪妃,不是因為龍體不康,應當是張皇后善妒的緣故,昔年有隋文帝妻子獨孤皇后,也是這般善妒,甚至要隋文帝楊堅發誓不能親近自己以外別的宮女嬪妃,更不能和別的女人生下一子半女。不知道陛下是不是與隋文帝一樣,有這樣的難言之隱?若是如此,皇后的德行就實在太壞了,那乾脆廢黜張皇后,另覓賢良貴人為後,以清後宮。
朱佑樘的臉色,已經壞到了極點,甚至感覺胸口已經有些隱隱作痛,他捂住了胸,整個人都在顫抖。
這文章簡直就是放肆,罵親軍,他無話可說,罵柳乘風,他能包容,就是罵自己,他也能儘量表現出曠達的態度。
而這篇文章,卻是罵到了皇后頭上,皇后善妒,那麼自己豈不成了妻管嚴?從某種意義來說,朱佑樘寧願被人罵作是識人不明、親近小人,也不願意被人栽個妻管嚴的名聲,畢竟朱佑樘是男人,男人有自尊心。
更何況他和張皇后是患難之交,一對恩愛夫妻!兩人每天必定是同起同臥,讀詩作畫,聽琴觀舞,談古論今,照夕與共。如今張皇后被人污衊成了獨孤皇后那樣的妒婦,這還了得?
至於後頭要廢黜皇后,另立賢后之類的話,更是膽大到了極點,皇后是什麼?國母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是一個書生說廢就廢?今曰你說廢皇后就廢皇后,明曰說朕昏庸,豈不是連朕也一併廢黜了?
「這個人,好大的膽子!」朱佑樘的臉色已然驟變,將這報紙拋下丹陛,拍案而起,道:「豈有此理!這是誰寫的文章?簡直大逆不道,這也是臣子應該說的話嗎?」
文武百官又驚又駭,所有人都沒想到,一份報紙居然惹來了朱佑樘的滔天大怒,所有人全部拜倒,紛紛道:「臣萬死!」
朱佑樘道:「皇后與朕如魚似水,相敬如賓,卻有人妄自揣測,這件事,要徹查!」
所有人都不由驚了一下,心裡說,原來這報紙與皇后有牽連,那報紙落在丹陛之下,有些人不禁瞄了那報紙一眼,依稀看到裡頭的幾句話,也不禁嚇得打了個冷戰。誰不知道當今皇上最是寬厚,可是再寬厚,也不是沒有逆鱗的。皇上的逆鱗就是皇后和他的一對兒女,不知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居然敢罵到張皇后的身上去,這不是找死嗎?
朱佑樘開始不安了,他從御椅上站起來,在這丹陛之上,負著手來回踱步,臉上的怒容更勝,哆嗦著嘴皮子道:「無恥之尤無恥之尤為何要這般揣測宮中這個人該死該死」
在這殿外,一個小太監聽了裡頭的動靜,已是飛快地朝坤寧宮跑去。
坤寧宮裡,已是擺了一桌御膳,朱佑樘用膳與歷代先祖們不同,平時都是在坤寧宮中進用,只是今曰午朝還沒有結束,張皇后只能繼續等著,眼看時間已過了一個時辰,已到了未時三刻,張皇后已顯得有些焦躁了。
「大正午的,就是要朝議,也該進了午膳才是,現在喋喋不休的,眼看晌午都要過了,卻還是滴水未進,這身子怎麼吃得消?」
輕輕埋怨了幾句,張皇后的臉色之中又顯露出了幾分疼惜。
倒是坐在榻上的那叫朵朵的少女撐著下巴道:「母后,你又念叨了。」
張皇后道:「不念叨成嗎?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將來身體垮了,可怎生是好。」
朵朵道:「母后不是已經請人去那邊看看什麼時候能結束朝議了嗎?且等著就是,待會兒就會有人回報的,倒是我」朵朵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這般的嬌弱,卻還要陪著母后等父皇來用膳,快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