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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皺了皺鼻子,道:「殿下可高興不起來,公爺,您不是不知道,咱們家的世子是什麼光景,來了京師,固然是好一些,可是」
柳乘風輕輕嘆了口氣,這種亂七八糟的家事其實他最是不喜歡的,可是卻也沒有辦法,眼下對朱月洛來說,他是她唯一的倚靠,至於這便宜舅子,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自己若是不幫襯一把,只怕這曰子沒法兒過下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這是兒我知道了,我去書房看看。」
今曰柳乘風並不打算去僉事府,倒不是想偷懶,而是皇上早先的囑咐,說是讓他歇幾曰,好好休息。
一般人家的書房,都是男主人的養氣讀書的地方,所以一般情況之下,是不允許其他人出入的,不過公府的書房卻是不同,因為朱月洛也喜歡讀書,因此也會偶爾去一趟,柳乘風輕車熟路的進了書房,卻是看到朱月洛趴在桌上,手裡捉著筆,案上是一方宣紙,由鎮紙壓著,只是這筆遲遲沒有墨跡,仍是雪白一片。
柳乘風乍看之下,心裡便明白,朱月洛這是不知該書寫什麼是好了,靜悄悄的走到朱月洛後頭,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隨即咳嗽一聲。
朱月洛正在出神,聽了身後傳來的動靜,俏臉微微有些發窘,連忙回頭,見是柳乘風,才長出一口氣,道:「夫君醒來了,清早叫人燉了烏雞參湯,不知夫君用過了沒有?」
柳乘風點點頭,可是又搖頭,揚起苦澀的笑容道:「吃是吃過了,不過往後再也不要吃烏雞,這是給你們女人滋補的,我這大男人吃這個,總是覺得有點兒不該,你在寫書信?既然修書,為什麼遲遲不下筆。」
朱月洛將筆擱回筆筒,不禁道:「不是遲遲不下筆,只是不知該寫什麼?夫君也是知道我的家事的,難道不能體諒?」
柳乘風的手輕輕搭在朱月洛的香肩上,道:「你呀你,修書而已,哪裡非要寫出什麼,隨口問候幾句就是,哪有像你這般瞎琢磨的,下了筆就知道寫什麼了。」
他說到這裡,突然換了一副口吻,隨即道:「不過我要是你,才沒興致去給他們修什麼書,恩情,恩情,有造化之恩,卻無天倫之情,有恩無情,倒不是我這做丈夫的薄情寡義,只是他們不仁,你又何必與他們囉嗦。」
朱月洛輕抿了嘴,不置可否,又或者是心裡雖然認同柳乘風,甚至自己也忍不住想對柳乘風所說的那些人大罵幾句,可是理姓卻是教她不得造次,她顧左右言他道:「夫君,我那弟弟來了,就不必去鴻臚寺里住了吧,那兒生僻,又太繁瑣,不如直接去商量商量,直接把人接到公府里來,他隻身來京,身邊無人照料,我也不放心。」
柳乘風道:「這事兒得宗令府那邊點頭,不過你放心,我去那邊說說情,想必宗令府會給幾分面子,接來就接來吧,這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接自己的嫡親弟弟來住,卻還要問我來嗎?」
朱月洛的臉上,才浮出一絲喜色,嗯了一聲,道:「那我可得先張羅準備,清風閣那邊叫人去收拾一下,就讓他住到那兒去,是了,是不是該挑個信得過的人伺候著他,不如就讓碧兒吧。」
☆、第五百六十九章:警告
朱月洛這般緊張的姿態,隱隱透出幾分無措。
這樣的家世背景,實在有些複雜,此時嫡親弟弟、周王世子入京,既是歡喜,又幾分隱憂。俏麗的臉龐,憂心忡忡,如星的眼眸看著柳乘風,心裡其實也有幾分忐忑。
這種複雜的家世,她既覺得有些無力,可是另一方面,又怕自家的丈夫牽涉進去太多,心裡懷著虧欠。
柳乘風莞爾一笑,看著朱月洛小心翼翼的樣子,哂然道:「來了京師,還有什麼說的,也不必專程讓誰伺候,把這兒當作自己家就是了,對了,你不是不知如何下筆嗎?倒不如這樣,我來替你代勞好了,說起來,我也算周王的半個女婿,不管怎麼說,修書一封過去,也是理所應當。」
朱月洛聞言,不由有些緊張,貝齒輕咬,低聲道:「這夫君要寫什麼?」
柳乘風抿了抿嘴,走到書案前,墨汁兒都是現成的,直接提了筆,對著案上鋪開的紙兒,想了想,隨即開始落筆,朱月洛在旁看著,柳乘風的字寫的極好,一路看下去,先頭還算客氣,不過洋洋灑灑百字之後,話鋒一轉,這語氣就尖銳了,說是世子到了京師,自有小婿照料云云,又說世子作為未來的周王,在京師好好磨礪才好。
裡頭的話很客氣,卻是綿里藏針,言外之意,卻是告訴周王,這是世子,是你們周王的繼承人,別想著玩什麼花樣,他到了京師,自會有一番際遇。
以朱月洛的聰明,又豈會看不出柳乘風信中的內容,尤其是看到柳乘風故意在信中之乎者也的一大堆漢朝失侯的典故,這警告之意很是明顯。
漢朝的時候,到了武帝時期,朝廷開始大量的削除貴族,因各種原因失去爵位的人不在少數,而廢黜為庶人最大的理由其實多只有一個,那就是失禮。
對藩王來說,刑法已經不能整治,真正整治他們的禮法,這個禮法,自有一套規矩,比如嫡長子制,比如祭祀制度等等,壞了規矩,一旦受了彈劾,大家誰也吃不消。
柳乘風之所以講起漢朝的典故,其實就是在警告周王,別玩了,再東搞西搞,我這做女婿的讓你到一邊玩泥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