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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管事一副憂心重重的樣子,道:「這件事就算安撫了下來,按著規矩,朝廷那邊肯定會秋後算帳,拿了煽動慫恿的人來問斬的,畢竟聚眾鬧事,尤其是這天子腳下,老爺老爺就不怕」
朝廷不怕大盜,怕就怕有人串聯鬧事,畢竟這種煽動者可不是好玩的,所以歷來有人聚眾生事、造反,雖然起先時是全力招撫,可是一旦招撫過後,往往就是尋出肇事者抄家問斬了。
這種事,根本就不管理由,就算當真有錦衣衛企圖糟蹋良家婦女,朝廷也絕不會手軟的。
這管事倒是頗有幾分見識,居然連這個都想好了。
雷彪微微一笑,道:「聚眾生事的人不是我,是朱海,人是他聯絡的是不是?連那婦人也是他找來的是不是?和雷爺我有個屁的關係。」雷彪臉上的猩紅傷口牽扯起來,露出冷笑,那一雙眸子宛若野狼一般瞪視著管事道:「你現在明白了嗎?」
這管事呆了一下,那朱海,是雷彪的拜把兄弟,據說早年的時候,朱海還曾為雷彪擋過刀子,若不是他,雷彪早就橫屍街頭了。此後二人以兄弟相稱,如漆似膠。只是想不到雷彪不屑地笑了笑,道:「怎麼?想不到?嘿雷爺在京城浪蕩二十年,能活到今天,還能掙下這偌大的家業,你真以為靠的是好勇鬥狠?」他愜意地將搖椅邊桌几上的一顆棗子含入嘴裡,含糊不清地道:「好勇鬥狠的是匹夫,做大事要用腦子。就比如天一道的那個天玄子,這老狐狸多精明,就等著讓我雷爺來做馬前卒,呸」雷彪吐出棗核,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故意,一副唾棄的樣子,道:「他會尋替死鬼,難道我就不會?只是這一次要苦了朱兄弟啦,嘿嘿不過他也總是說要為雷某兩肋插刀,說不得,這一次只能請他出場了。」
這管事諂笑道:「雷爺高明。」
正說著,外頭有個門房拿著一張名帖來,躬身道:「雷爺,外頭有個人自稱是煙花胡同百戶所的司吏,說是請老爺去百戶所一趟,他家百戶有事要和老爺商量。」
雷彪的雙腿從搖椅上放下來,停止了搖椅的擺動,臉色陰沉地道:「把名帖拿來。」
門房躬身過來,雷彪接了名帖,略略看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道:「這個柳乘風,別人說他是愣子是呆子,什麼事都敢做,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這才一下子,就來給雷爺低聲下氣了。」
雷彪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將名帖丟到一邊,繼續躺回搖椅上,對門房道:「去告訴那個什麼什麼司吏,就說老爺我要沐浴更衣,這晌午的飯也沒有吃,讓他候著,至多一兩個時辰就隨他去見百戶大人。」
他揮揮手,讓門房出去。隨即頭倚在搖椅的靠墊上,對身邊的管事道:「我先睡一個時辰,待會兒再來叫我,我雷彪不是biao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一會兒功夫,雷彪便打起了鼾聲。
等他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去換了一身衣衫,才慢吞吞地到了中門這邊,果然看到一個書吏模樣的人站在府邸的台階下,雷彪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冷笑,乾咳了一聲。
王司吏已是一肚子火氣,在這兒足足曬了一個太陽,若不是想著陳泓宇落在這些人手裡,百戶大人表現得也謹慎,才壓住火氣,只怕早已甩袖而去了。
「可是雷老爺?學生久聞大名,今曰我家百戶有請,請雷老爺隨學生去一趟。」
「好說,好說。」雷彪爽朗一笑,打量了王司吏一眼,道:「百戶大人相召,雷某人怎麼敢不去?便是刀山火海,雷某人也要去一趟,勞煩先生在前領路。」
所謂的領路,其實是忽悠,因為這時候,一輛馬車已經穩穩地停在雷彪跟前了,雷彪上車,一點動靜都沒有,馬車夫就已經像早已被打了招呼似的,理都不理王司吏,駕的一聲,揚鞭先行。
王司吏看著這車馬疾奔如飛,越行越遠,不禁搖搖頭道:「此人膽子真大。」說罷去馬樁那邊解了自己的老馬,慢吞吞地尾隨過去。
柳乘風看著雷彪,雷彪也看著柳乘風。
兩對眼睛交錯之後旋即又分開。
柳乘風慢慢地闔下了眼睛,坐下,淡淡地道:「斟茶。」
雷彪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將手掌伸出來,道:「不必。」
柳乘風坐定,淡淡道:「主隨客便,不必上茶了。」
這直房裡顯得很是安靜,除了王司吏站在柳乘風一側,所有的人都已經退了出去。雷彪旁若無人,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客氣,架起了腳,慢悠悠地道:「大人召小人來,不知所為何事?」
柳乘風看著這彪形大漢拙劣的演技,心裡冷笑,可是想到自己十幾個兄弟落在他手裡,語氣總還算是客氣,微微一笑,道:「怎麼?雷爺不知道?咱們有些弟兄在河堤那裡被人圍了,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欺凌到錦衣衛頭上?難道不怕王法嗎?」
雷彪皺緊了眉,驚訝地道:「啊?還有這樣的事?只是」他淡淡地道:「只是這種事和雷某人又有什麼關係?莫非是百戶大人懷疑到了雷某的身上?」
柳乘風懶得和他囉嗦,直截了當地道:「聽說雷爺在那迎春坊頗有幾分薄面,本官的意思也簡單,不管這些堵截錦衣衛的人是誰,本官也不想管,只想雷爺出個面把事情擺平了,把我那些兄弟索要回來,這件事本官也就不追究了,如何?」